怎么可能?!
刚才那两刀,是他毕生武学的精华,是他在绝境中爆出的巅峰一击!就算是吕布亲至,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可简宇……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么随意地、仿佛驱赶蚊虫般挥了挥戟?!
这已经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了。
这简直是……碾压。彻头彻尾的、令人绝望的碾压。
简宇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颜良那张扭曲的脸上。他手中的画龙擎天戟依旧随意地斜指着地面,戟刃上甚至连一丝冰屑都没有沾染。
“颜将军,”简宇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本相说了,你的准头,差了点。”
他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为一个不成器的学生感到遗憾:
“这点微末伎俩,就想取本相性命?”
他顿了顿,戟尖轻轻点了点地面,出“笃”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战场上如同惊雷。
“恐怕,还不够。”
颜良浑身剧烈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撑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喉咙里出“嗬嗬”的怪响,如同受伤的野兽。
“简!宇!!”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破碎不堪,“某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简宇轻笑一声,那笑声很淡,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刮过颜良的心脏,“颜将军,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忽然抬起眼帘,目光越过状若疯虎的颜良,投向他身后那片混乱的战场,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再次浮现:
“不如,颜将军回头看看?你的‘不死不休’,怕是先要与你的部下们说说了。”
颜良一愣,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顺着简宇的目光,猛地扭头望去。
这一望,他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头凉到了脚。
只见他身后那片原本应该由八千河北精锐结阵坚守的战场,此刻已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
黑色的“简”字旗帜如同死神的羽翼,覆盖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简宇军的士卒如同黑色的铁流,无情地冲刷、碾碎着一切抵抗。袁军早已溃不成军,建制全无,士卒们如同被吓破胆的羔羊,哭喊着四散奔逃,却被更有效率的黑色浪潮分割、包围、吞噬。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黑色与血色之中,一抹炽烈如火的红色,成为了最醒目、也最致命的焦点。
刘赪。
她就像一团在尸山血海中燃烧的火焰,又像一尊从修罗场中走出的杀神。赤甲红袍,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沉粘稠的暗红色。鸳鸯双钩在她手中,不再是精致的奇门兵器,而是收割生命的死亡之镰。
她的动作并不如何大开大合,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和美感,如同在跳一支优雅而致命的舞蹈。但就是这看似优雅的舞步,所过之处,必是血雨腥风。
左钩格开刺来的长矛,顺势一撩,那名袁军什长的半个头颅便带着惊愕的表情飞上了天。
右钩勾住一名试图偷袭的刀盾手的脚踝,轻轻一带,那人便惨叫着失去平衡,被她反手一钩,洞穿了咽喉。
她甚至不需要看,背后如同长了眼睛,双钩反手向后一挥,两名从背后摸上来的袁军士卒便捂着喷血的脖颈,颓然倒地。
没有呐喊,没有怒吼,只有双钩切开皮肉、斩断骨骼时那令人牙酸的“噗嗤”声和“咔嚓”声,以及敌人临死前短促的惨嚎。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进行一项枯燥的工作。
效率高得令人心寒。
更可怕的是她率领的那万余士兵。这些简宇手下的悍卒,如同她的影子,又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互相掩护,交替前进。刀光闪烁间,必有一名袁军士卒倒下。他们沉默着,除了兵刃入肉的声音和敌人垂死的呻吟,几乎没有其他杂音。这种沉默的杀戮,比震天的喊杀更让人胆寒。
袁军的崩溃是彻底的,雪崩式的。当最后一面还在勉力支撑的“颜”字大旗,被刘赪如同砍瓜切菜般斩断旗杆,轰然倒下时,残存的抵抗意志也随之彻底瓦解。
“帅旗倒了!颜将军败了!”
“逃啊!快逃啊!”
哭喊声,尖叫声,求饶声,兵器落地的哐当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袁军最后的挽歌。
刘赪勒住枣红马,立于那面倒塌的帅旗旁。她微微喘息着,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青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抬手,用手背随意擦了一下溅到脸颊上的血珠,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为她姣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异和肃杀。
凤目扫过战场,看到还有零星的袁军士卒在负隅顽抗,或者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她朱唇轻启,声音清越,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战场上的嘈杂:
“降者,弃械跪地!顽抗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她身后的五百亲兵齐声复诵:“降者不杀!顽抗者,杀无赦!”
声浪滚滚,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符。
哐当!哐当!哐当!
幸存的袁军士卒再无战意,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下,身体因恐惧而瑟瑟抖。只有极少数颜良的死忠亲卫,还在做困兽之斗,但很快就被黑色的潮水淹没。
屠杀,结束了。
清点,开始了。
刘赪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调转马头,向着简宇所在的方向缓辔而来。枣红马踏过满地的尸骸和血泊,马蹄声在寂静下来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她在距离简宇十步外勒马,翻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快步走到简宇马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刘赪,启禀丞相:颜良所部八千余人,除溃散、投降者外,已尽数肃清。我军正在清点战果,收押俘虏。”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却带着激战后的微微沙哑,以及不容置疑的沉稳。
简宇微微颔,目光在刘赪染血的甲胄上扫过,语气温和:“夫人辛苦了。且起身。”
“谢丞相。”刘赪起身,侍立一旁。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不远处状若疯魔、却又被眼前景象打击得呆若木鸡的颜良身上,凤目之中寒光一闪,如同看着一头落入陷阱、犹自龇牙的困兽。
颜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麾下那些曾经生龙活虎、与他并肩作战的儿郎,此刻变成了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或者跪在地上瑟瑟抖的俘虏。看着那面代表着他荣耀和军魂的“颜”字大旗,被人如同垃圾般踩在脚下。看着那个红甲女将,如同修罗般斩将夺旗,轻易就摧毁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