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副将不解,“将军,我等尚未……”
“我说撤!”严纲厉声,拨转马头,“此是陷阱!走!”
严纲的直觉救了他不止一次。而此番,直觉告诉他——再往前,即是死地。
骑兵虽惑,然军令如山,立随严纲调头。
而就在他们调头瞬间——
“咚!咚!咚!”
战鼓声忽自两侧林间炸响!继而,火光冲天!无数火把亮起,照出一张张弓弩手冷面!
箭如飞蝗!
“果有埋伏!”严纲心冰寒,然手上不慢,朔风枪舞作银光,将射来箭矢纷纷格开。
“撤!撤!”
骑兵拼命鞭马,向来路狂驰。箭矢在身后呼啸,不断有人中箭落马,惨嚎刺破夜空。
然而严纲判断无比正确——即使撤走的他们距离伏击圈尚有一段距离,袁军弓弩射程有限。多箭落于身后,仅少数倒霉者中矢。
五百骑如风撤回,身后是袁军伏兵懊恼呼喝。
当他们重归易京城下,天色已蒙蒙亮。
清点人数,损失三十七骑,伤二十余人。虽不多,然足以证明严纲判断——袁绍果然设伏。
公孙瓒早已城头候。见严纲平安归来,他顿时松了口气。这位兄弟,从自己起兵后没多久就一直跟着,好几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当年界桥之战,白马义从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严纲及时赶来,自己怕是已经成为袁绍的垫脚石了。
“如何?”公孙瓒问。
严纲单膝跪地,将所见详禀,末道:“袁绍确实撤退了,但是却设下了伏兵。末将判断,其主力并未走远,中军仍然有序。此时再追,恐中其计。”
公孙瓒点头:“你所行甚妥。袁本初用兵,向来虚实相杂。其能自四世三公之后至河北之主,绝非一时侥幸。”
他望向南方,那是袁军撤退的方向,缓缓道:“既然其诚心要走,我等便送一程。然不必远送——追出三十里,咬他一口,让其记易京之痛即可。”
“将军的意思莫非是……”
“你率一千骑,立刻去追。”公孙瓒眼中寒光一闪,“不与其主力战斗,只攻击其后队、辎重。放火,杀人,造乱。一击即走,绝不停留。让他袁本初知道,易京非其想来即来,想走即走之地。”
“然……”严纲犹豫,“若袁绍再设伏……”
“故我只予你一千骑。”公孙瓒道,“人少,机动灵便,战不过尚可走。且……袁绍急退,不会为你这一千骑止步决战。简宇就要来了,他拖不起。”
严纲顿时明白。此乃典型狼群战术——咬一口即走,让你疼,让你流血,然而就是不与你拼命。
“末将领命!”严纲抱拳。
“严纲,你记住,”公孙瓒视他,“你的任务是骚扰,而非是决战。三十里为限,追至即回。若遇强敌,立刻撤回。我要你活着归来,绝非悲壮赴死。”
“诺!”
严纲转身下城,再点兵。此番他带一千精骑,人各多携火把、火油,显已备放火。
当弯月升空时,易京城门再启。
这一次,严纲眼中再无犹豫,唯冰冷杀意。
朔风枪在手,红缨在晨风中轻扬。
狼,出笼了。
寅时三刻,天色依旧昏暗。
严纲领着一千幽州精骑出城,这一次不再遮掩行踪。马蹄裹着的粗布早已在昨夜探查时磨损大半,此刻千骑奔腾,蹄声如闷雷般滚过原野,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晨风凛冽,吹得严纲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他端坐马上,朔风枪斜指身后,枪尖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寒光。那张坚定有神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浓眉下双目如电,扫视着前方袁军撤退的方向。
“将军,”副将策马凑近,声音在风中断续,“前方五里,便是袁军后队!”
严纲眯眼望去。只见远处官道上,一条杂乱的人流正缓慢南移。那是袁军的后军——主要由伤兵、辎重车队和战斗力较弱的新兵组成。队伍拉得老长,队形散乱,旗帜歪斜,士卒们垂头丧气地走着,不少人连铠甲都穿戴不整。
更让严纲注意的是,这支后军的护卫极为薄弱。只有约五百名骑兵在两侧游弋,且那些骑兵也显得心不在焉,不时回头张望,显然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传令,”严纲沉声道,“分三队。一队由你率领,从左侧突袭辎重车队;二队从右侧冲击伤兵队伍;我自率中军直冲其后阵。记住,以骚扰为主,放火为先,杀人次之。一击即走,绝不停留!”
“诺!”副将领命,迅将命令传达下去。
一千骑兵如水流般自然分成三股,动作娴熟,显然平日训练有素。严纲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幽州儿郎,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但随即被冰冷的理智压下。
这不是决战,这是骚扰。目的是让袁军疼,让袁军乱,让袁军记住易京之痛。
“随我来!”严纲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出。朔风枪在他手中微微一颤,枪尖划破晨风,出轻微的呜咽声。
千骑奔腾,如黑色潮水般涌向袁军后队。
袁军后军此刻正处于极度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