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城头一片大乱,忠于曹氏的士兵与倒戈的士兵厮杀在一起。而更多的守军则茫然失措,或四散逃命,或丢下武器。
陈登亲自带着一队家兵死士,杀散寥寥无几还在抵抗的城门守军,奋力砍断门栓,缓缓推开了沉重的徐州北门!
城外,早已枕戈待旦的刘备军,看到城门洞开和城头约定的信号,顿时爆出震天的呐喊。
刘备拔出双股剑,向前一指:“将士们,收复徐州,在此一举!杀!”
关羽、张飞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率领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徐州城!糜竺、糜芳等人亦各率部属,紧随其后。
城内,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曹军各自为战,但在刘备军主力入城和陈登势力内部响应的内外夹击下,抵抗迅被瓦解。许多徐州本地的士兵和百姓,早已对曹操统治不满,此刻纷纷反水,加入攻击曹军的行列。
州牧府外,夏侯惇的亲兵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但很快被汹涌而来的关羽部击溃。关羽青龙偃月刀所向披靡,直冲入府内。
病榻上的夏侯惇,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已知结局。他挣扎着想抓起榻边的长枪,却因伤势和虚弱,连武器都难以握稳。看着大步走入、面沉如水的关羽,夏侯惇独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倔强,最终,他颓然松手,闭上了眼睛,哑声道:“关云长……给某家……个痛快吧!”
关羽看着这位昔日劲敌沦落至此,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并未动手,只是沉声道:“夏侯元让,败局已定,何必徒增死伤。束手就擒吧。”左右亲兵一拥而上,将无力反抗的夏侯惇捆缚起来。
程昱在乱军中被搜出,他神色灰败,一言不,坦然受缚。
当太阳完全升起,照亮徐州城时,城内的战斗已基本平息。“曹”字大旗被从城头扔下,换上了“刘”字大旗和简宇军的旗帜。街道上满是狼藉,烟火未熄,但一种新的秩序正在血腥中建立。
徐州,这座中原重镇,以一种出乎简宇和曹操双方意料的方式,戏剧性地易主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登,正站在城头,望着城内外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深沉的、难以捉摸的笑容。他的赌注,似乎下对了。
朝阳终于完全挣脱了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在徐州城头。只是这光芒照耀下的,不再是井然有序的曹军防线,而是一片劫后余生的狼藉与肃杀。昨夜燃起的大火多数已被扑灭,但焦黑的断壁残垣和袅袅青烟仍在诉说着混乱的惨烈。
街道上,积水混合着血污,肆意横流,丢弃的兵器、散落的旗帜、乃至来不及收殓的尸,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气息。
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刘备军士兵取代了曹军的巡逻队,他们面容冷峻,手持长戟,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在主要街道上穿梭,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镇压着任何可能残存的抵抗或趁乱滋事的苗头。
零星的战斗声偶尔从某些深宅大院或角落里传出,那是清剿负隅顽抗的曹军死忠的尾声,但很快便会被更强大的武力平息。城门口的控制权已被牢牢掌握,许进不许出,彻底隔绝了徐州与外界的信息往来。
州牧府已然易主。府门前的石狮旁,肃立着的是关羽麾下最精锐的刀斧手,杀气腾腾。府内,昨日的药味已被一种紧张忙碌的气氛取代。刘备并未急于坐上那张象征徐州最高权力、曾属于陶谦和他自己的坐榻,而是站在堂中,面色沉静地听取各方汇报。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戎装,但眉宇间那份久违的、重回故地的复杂情绪,难以掩饰。
关羽、张飞、糜竺、糜芳等人分列左右。关羽抚髯不语,丹凤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审视着这座熟悉的府邸和全新的局面。张飞则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环眼圆睁,声若洪钟:“大哥!这徐州城,总算又回来了!”
糜竺则更为务实,他拱手向刘备汇报:“将军,城内大火已基本控制,但西城粮仓损失不小。当务之急,是迅稳定秩序,安抚民心,清点府库,并派可靠之人接管四门防务及各处要害。”
“子仲所言极是。”刘备点头,目光看向糜竺,“安抚百姓、维持市面、救治伤患之事,就劳烦子仲与子方多费心。晓谕全城,我军入城,只诛恶曹氏党羽,绝不扰民。有敢趁乱劫掠、奸淫妇女者,立斩不赦!”
“遵命!”糜竺、糜芳领命而去。
这时,陈珪、陈登父子在一队甲士的“护送”下,步入州牧府大堂。陈珪老态龙钟,却步履沉稳,陈登跟在其后,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刘备立刻迎上前几步,拱手施礼,语气极为诚恳:“汉瑜公,元龙兄!备能重返徐州,全赖二位深明大义,鼎力相助!请受备一拜!”说着便要躬身。
陈珪连忙伸手虚扶:“使君万万不可!折煞老朽了!曹操欺君罔上,荼毒徐州,我陈家世受汉恩,岂能坐视?今日助使君拨乱反正,乃分内之事!”话语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陈登也微笑道:“玄德公仁德之名,海内共仰。登与家父不过顺应天命人心罢了。如今城内初定,百废待兴,还需玄德公主持大局。”他巧妙地将主导权交还刘备,姿态放得很低。
双方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寒暄,但空气中却弥漫着微妙的张力。刘备和简宇需要陈家这样的地头蛇来稳定局势,而陈家则需借助刘备及其背后的简宇来巩固此次“投资”的回报,并规避背主求荣的恶名。这是一种基于现实利益的脆弱同盟。
在后院一处严密看守的厢房内,夏侯惇被特殊的牛筋绳索捆缚着,靠在墙角。他脸色灰败,独眼紧闭,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挣扎,而是极致的愤怒与屈辱。伤口似乎又崩裂了,麻布渗出暗红。
他一生征战,何曾受过此等羞辱?成为阶下之囚,比杀了他更难受。门外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踩在他的心上。他脑中反复回响着程昱的警告、陈登那看似忠诚的脸庞,以及车胄、史涣惨死的消息,悔恨与杀意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而在另一间更为偏僻的囚室内,程昱的待遇稍好,未被捆绑,但活动范围仅限于斗室。他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榻上,背脊挺直,花白的头有些散乱,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他仔细聆听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从士兵的交谈、远处的喧嚣,判断着局势的展。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生死早已看淡。
他思考的是更大的棋局:徐州失守对曹操战略的打击,简宇下一步的行动,以及……陈登父子在这场变局中究竟能走多远。他甚至开始构思,若有机会见到简宇或刘备,该如何说辞,才能或许为曹氏争取一线生机,或至少埋下一些未来的隐患。
当黎明的曙光彻底驱散夜幕,照亮劫后余生的徐州城时,一种与昨夜恐慌截然不同的情绪,开始在街头巷尾悄然滋生,并迅蔓延开来。
起初,依旧是紧闭的门户和小心翼翼的窥探。但很快,一些胆大的百姓透过门缝,看清了街上巡逻士兵的旗号——那赫然是久违的“刘”字大旗,以及一些虽然陌生但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的军队。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传:
“是刘皇叔!刘使君回来了!”
“真的是玄德公?那个仁德的刘皇叔?”
“没错!我看到关将军和张将军的旗号了!”
“曹兵被打跑了!是刘使君救了我们徐州!”
紧闭的房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先是几个老者颤巍巍地探出头,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喜悦。接着,更多的百姓涌上街头,他们脸上的恐惧逐渐被好奇、激动乃至狂喜所取代。许多经历过陶谦和刘备短暂治理时期的老徐州人,回想起当年刘备的宽厚爱民,不禁热泪盈眶。
“玄德公回来了!徐州有救了!”
“快!快去迎接刘使君!”
人们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地聚集起来。他们手中没有鲜花美酒,只有朴素的感激之情,许多人挎着篮子,里面装着家中仅有的鸡蛋、面饼,甚至只是清澈的井水,想要犒劳这些“王师”。街市上很快变得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取代了之前的死寂,一种节日般的喜庆气氛笼罩了全城。
当刘备在关羽、张飞、陈珪、陈登等人簇拥下,从州牧府走出,准备巡视城防、安抚民心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府前的广场和通往城门的主要街道上,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男女老少,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眼中充满了期盼。看到刘备出现,人群爆出震天的欢呼声:
“刘使君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