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陈群、成公英、满宠等人纷纷起身,齐声赞叹:“丞相明见万里,深谋远虑,我等拜服!”
简宇看着麾下这群智谋之士皆已心服口服,便重新坐回主位,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但语气斩钉截铁,下达了最终的战略决策:“既如此,战略既定!先集中全力,北灭曹操,光复徐、青;再回师南下,南取袁术,平定淮南;待中原底定,养精蓄锐,再与河北袁绍,一决雌雄!”
“谨遵丞相令!”众谋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夜风穿过长廊,似乎也带来了远方战场的气息。
议事厅的烛火渐次熄灭,只余下主位旁两盏青铜灯摇曳着昏黄的光。众谋士领命而去的脚步声消失在黎明前的长廊尽头,带走了方才激烈辩论的余温。
简宇却并未离去,他独自一人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舆图前,晨光微熹,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玄色深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为图上青徐的山川城池勾勒出淡淡的金边。
厅内重归寂静,唯有铜壶滴漏规律的“嗒、嗒”声,清晰可闻,如同战鼓敲响前的倒数。简宇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又锐利如刀,反复巡弋于徐州与青州的每一处关隘、河流、城池。方才在众人面前展现的决断与气魄,此刻已尽数内化为内心深处冰冷而缜密的计算。
战略方向已明,但真正的战争,从筹备之初便已开始——这是一场关乎国力、后勤、效率与意志的无声较量,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沙场上的刀光剑影。
曹操……他在心中再次掂量这个老对手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青州那片区域,那里代表着曹操最后的根基。你确是枭雄之姿,用兵如神,每每于绝境中觅得生机。
但此番,大势在我,实力悬殊,此非奇谋诡计所能轻易扭转。我要用的,是堂堂正正之师,是以泰山压顶之势,让你纵有千般计策,也难逃覆灭之局。此战,比拼的是根基,是底蕴。
他的思绪如同精密的织机,开始将宏大的战略蓝图,分解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丝线,每一根都必须坚韧而准确。当其冲的,便是兵力部署与战略机动。
我坐拥中原腹地,司隶、豫州、兖州精兵经过数年整训,兵甲齐整,号令严明,更有麹义先登、高顺陷阵、吕布狼骑、韩当解烦等精锐战营,实力绝非昔日松散之众可比。他脑海中浮现出许都城外连绵军营的肃杀景象,以及各州郡报上的兵员册目,那上面记录着一个个可战之兵的数字。
反观曹操,兖州新失,退守青州,虽竭力收拢残部并吸纳部分青州兵,但数量远逊于我,且军心未稳,疲敝不堪。至于新得的徐州,刘备虽走,民心未附,那些降卒能挥几成战力,更要大打折扣。
关键就在于,我可多路齐,令其尾难顾。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在徐州彭城、下邳与青州临淄、济南之间移动。
一路可遣张辽、高顺或徐晃、于禁等沉稳善战之将,统领精锐步骑,自谯郡而出,直扑徐州腹地,以收复失地、吊民伐罪为名,争取徐州人心;另一路,则可以吕布、张绣等骁勇骑将为先锋,以麹义先登死士为攻坚主力,配以张合等将,自兖州东进,兵锋锐利,直指青州,迫使曹操主力与我决战,或至少将其牢牢牵制在青州,无法南下救援徐州。
想到这里,简宇的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对全局掌控在心的笃定。他踱步至窗边,彻底推开窗户,深秋清晨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因一夜议事而略显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远处,长安城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街巷间开始传来人声马嘶,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生机勃勃。这繁荣稳定的景象,正是他最大的底气——广袤的地盘与充足的粮草储备。
中原沃土,连年丰收,各大官仓府库充实,存粮足以支撑大军长期作战。他心中默算着大司农府和治粟都尉上报的钱粮数据,那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庞大数字。而曹操,青州地瘠民贫,产出有限;徐州虽富庶,却历经陶谦、刘备、曹操数次易主和战乱,民生凋敝,恢复尚需时日,且徐州士族百姓对曹操心怀怨恨,征粮筹饷必是困难重重。
我大军未动,粮草便可先行。他仿佛看到无数运粮车队,在精锐兵士的护卫下,从敖仓、洛口等大型粮储基地出,沿着平坦宽阔的官道,如同血脉般源源不断输往前线。后勤无忧,将士方能心无旁骛,奋勇杀敌。反之,曹操恐怕最怕的就是战事迁延,一旦陷入持久,其脆弱的补给线便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阳光渐渐升高,彻底驱散了厅内的昏暗,舆图上的山川城池变得格外清晰。简宇回到紫檀木案前,目光掠过那些代表城池的标记,最终落在了一旁几案上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书卷宗上。那是各地官员的考核记录、人才荐举表以及各方送来的情报。
这便是他第三个,也是最核心的优势——济济一堂的人才与高效运转的行政体系。
荀攸沉稳,可总揽全局,协调各方;贾诩奇谋,可随军参赞,临机决断;刘晔精于实务,可负责器械营造、工程调度;满宠铁面,可督察军纪、保障后勤;陈群、陈矫等擅长政务,可确保后方稳定、政令畅通……一个个名字与他们的特长在他心中清晰浮现,如同一张精密的网络。
武有麹义、徐荣、张辽、华雄、张绣、赵云、吕布、徐晃、于禁、许褚、典韦、张合等一众良将,各具所长,或善攻坚,或长骑射,或能守御,或勇冠三军,可独当一面,亦可协同作战。更有整个中原地区经过整顿后,相对高效廉洁的官僚体系,如同身体的经络,确保政令军令的上传下达,物资人力的调配有序。
他深知,现代战争打的是综合国力,是整个国家机器的协同运作能力。可令荀攸等重臣坐镇中枢,统筹调度;贾诩、刘晔等随军出征,出谋划策;满宠等督察后方,严防懈怠。各尽其才,体系作战。
而曹操……简宇脑海中掠过曹操麾下那些熟悉的面孔,其麾下虽仍有才俊,但经历兖州惨败、颠沛流离,核心谋士武将折损不少,行政体系更是残破不全,人才储备和行政效率,已难与我相提并论。
一股基于绝对实力对比的、沉稳而强大的自信,在他心中升腾。这自信并非狂妄,而是建立在详实数据与冷静分析基础上的洞见。他取过一支朱笔,铺开一张空白的绢帛,开始奋笔疾书。笔尖划过绢帛,出沉稳的沙沙声。
他书写的并非具体的作战命令,那些需要更细致的军事会议来确定。他写下的是一个个当前最紧迫的战略筹备要点:“粮草统筹与前送路线”、“各军兵员核实与动员顺序”、“军械甲胄检修与补充,尤重攻城器具”、“驿道、桥梁勘查与加固”、“民夫征调计划与农时协调”、“针对青徐二州的细作情报强化”……
这每一个词背后,都牵连着无数具体而微的工作,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执行、去监督。他深知,优势再大,若准备不足,细节疏忽,也可能酿成大祸,甚至被对手抓住破绽。
兵器甲胄,武库储备尚足,但需立即下令全面检修,淘汰劣质,补充损耗,尤其是云梯、冲车、投石机等大型攻城器械,要加紧制造;战马牲畜,需从太仆辖下牧场及民间征调,确保骑兵突击与物资驮运之用;民夫徭役,需制定详尽计划,合理轮换,务必不违农时,以免过度消耗民力,动摇统治根基;通往徐州、青州方向的官道、桥梁,需立即派工部得力干员携工匠前往勘查,遇有损毁即刻加固,确保大军及辎重车队通行无阻;对曹操军兵力部署、将领动向、粮草储备、内部舆情的情报搜集,需指令校事府加大投入,做到知己知彼,洞若观火……
阳光已完全照亮了议事厅,驱散了最后一缕夜色。简宇终于搁下笔,将写满要点的绢帛拿起,仔细审视一遍,然后缓缓卷起。他站起身,走到厅外廊下。晨曦之中,丞相府的殿宇楼阁显得格外庄严宏伟。他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嗅到远方即将燃起的硝烟味。
曹操,任你奸雄一世,诡计多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与周密的准备面前,你的挣扎,或许能掀起波澜,但终究难改江河东流之势。他心中默念,眼神锐利而坚定。
待我万事俱备,东风既起之日,便是大军东出,犁庭扫穴之时!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胜得彻底,一举将你这心腹大患铲除,为接下来平定淮南、乃至北决袁绍,一统天下,奠定不可动摇的基础!
“来人。”简宇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威严,在清晨空旷的庭院中清晰地回荡。
“丞相有何吩咐?”一直候在远处的侍从官立刻快步上前,躬身听令。
“传令:即日起,大司农、少府、太仆、武库令、将作大匠、以及豫州、兖州等相关州郡长官,于辰时三刻,齐集东偏殿议事厅候命。本相有要务部署。”
“诺!”侍从官领命,转身疾步而去。
简宇转身,再次望向东方,那里,一轮红日已跃出地平线,光芒万丈,将天际染得一片辉煌。
时值深秋,丞相府的书房内却暖意融融。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书房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檀木气息,简宇正凝神批阅着最后几卷关于青州边境防务的文书。
连日来的军政筹备,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刚在一份关于弩机督造的批文上落下朱批,揉了揉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酸的腕骨,正准备唤人添茶,歇息片刻。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随着微风从半开的窗外飘了进来。是几个在廊下负责擦拭栏杆、修剪花木的仆役。他们似乎正围着什么新鲜事,语气惊叹,间或夹杂着模仿挥刀拉弓动作的破空声。
简宇素来不喜在府中过分拘泥礼数,尤其此刻正想放松心神,便索性起身,踱步至门口,脸上带着一丝闲适的笑意,温和地问道:“何事聊得这般起劲?也让本相听听,解解乏。”
仆役们见丞相突然出现,并未十分惊慌,皆知丞相私下里颇为随和。一个机灵的小厮抢先躬身,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红晕,抢着说道:“回丞相,小的们是在说南市那边的热闹呢!来了个叫黄忠的老爷子,了不得!当街卖艺,为了筹钱给儿子治病,那武艺,真是神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仆役补充道:“是啊丞相,您没瞧见,那老爷子看着年纪不小,鬓角都白了,可一柄厚背环刀舞动起来,真是虎虎生风,光影都连成一片,水泼不进!更绝的是射箭!”
他边说边比划:“百步之外,悬起一串铜钱,他老人家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嗖嗖嗖,箭箭都从铜钱眼里穿过,分毫不差!这几日,南市都快被围观的人挤满了,我们都趁轮休时溜去看过,真真是大开眼界!”
“黄忠?”简宇脸上那抹闲适的笑意瞬间冻结,瞳孔微不可察地骤然收缩。黄汉升?他不是在荆州刘表麾下担任中郎将,镇守长沙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长安街头?还沦落到卖艺筹钱的地步?
是了!华佗!定是为了其子黄叙的痼疾,千里迢迢前来求医!看来是盘缠用尽,走投无路,又不愿乞讨,才凭一身本事换取药资!
一股强烈的惋惜之情瞬间攫住了他,仿佛看到一柄绝世宝刀被弃于泥淖,蒙上尘埃。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此乃天赐良机!若能施以援手,解其燃眉之急,再以诚相待,这员忠勇罕有的老将,或可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