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作停顿,正色道:“赵俨先生,见识卓,明于军国大计,宇欲表奏天子,任命先生为丞相军祭酒,参赞军机,望先生勿辞!”
军祭酒职位清贵,地位崇高,是重要的军事参谋。赵俨起身,肃然行礼:“俨才疏学浅,蒙丞相不弃,委以重任,敢不竭尽心力,以报知遇之恩!”
简宇又看向杜袭:“杜袭先生,沉稳干练,熟知政事。司隶校尉钟繇曾向吾举荐先生之才。今便请先生暂任议郎参军事,辅佐钟繇,处理司隶政务,日后必有重用。”
杜袭亦起身拜谢:“袭定当尽心竭力,不负丞相厚望。”
最后,简宇对繁钦笑道:“繁钦先生文采飞扬,名动士林。丞相府主簿一职,掌管文书章奏,正需先生这般大才担纲,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主簿虽品级不高,却是丞相的近侍秘书,地位关键。繁钦欣然应允:“钦必当谨慎从事,处理好丞相府文书往来。”
任命既下,简宇当即命人安排宴席,为三人接风洗尘,并吩咐妥善安置他们的家眷。席间,简宇与三人以及作陪的刘晔、贾诩、钟繇等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赵俨、杜袭、繁钦的加入,如同为简宇的智囊团注入了新的活力。尤其是赵俨,其精明练达、洞察时局的能力,很快就在后来的政务军务中展现出重要价值。而简宇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的名声,也随着这些名士的归附,愈响亮,吸引了更多人才的目光投向长安。
时值秋深,长安城落叶纷飞,却掩不住丞相府内日益汇聚的人才之盛。前有赵俨、杜袭、繁钦等颍川名士来投,已令简宇深感振奋。而这一日,一份来自东方的密报,更是让他持卷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爆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密报详细陈述了徐州局势:刘备先前不听陈群劝谏,执意接手徐州,果然陷入与袁术的缠斗,且曹操似乎亦有觊觎之心,刘备处境维艰。而最关键的一句是:“……刘备别驾陈群,常怀怏怏,近以疾辞,携家眷西行,似有投奔司隶之意。”
“陈群陈文长?”简宇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他太清楚这个名字的分量了!颍川陈氏,名门望族,陈群本人更是年少成名,与赵俨、辛毗、杜袭并称“颍川四名士”,其才学品望,天下公认。
昔日孔融曾盛赞陈群“英才卓越,将来必继其祖父(陈寔)之业”。这样的人物,竟然离开了刘备,正向自己而来!
简宇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在书房中踱步,心中思潮起伏:“刘备虽有关、张万人敌,然缺乏王霸之略,陈群之谋不用,其败象已显。陈文长智者,必是见微知着,知刘玄德此时非可依之主,故而来投。此真天助我也!”
他当即唤来近侍,厉声吩咐:“派精干人手,沿路打探陈群先生行踪,务必确保其一家老小安全抵达司隶!沿途关卡,不得有任何刁难!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接下来的日子,简宇在处理政务之余,不免多了几分期待。他时常与已任职的赵俨、杜袭谈起陈群,赵俨对这位同乡好友的才能极为推崇:“文长之才,胜俨十倍。其思虑周密,尤擅典章制度、品评人物,有王佐之器。”这更增添了简宇对陈群的看重。
半月后,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侍卫快步来报:“丞相,陈群先生车驾已至长安城外十里长亭!”
“快!备车!不,备马!吾当亲往迎接!”简宇难掩激动之色,立刻起身,甚至来不及更换朝服,只着一身常服便快步出府,唤人牵来骏马,只带了少数随从,便策马出城相迎。此举让丞相府属官们暗自咋舌,丞相如此礼遇一位来投之士,实属罕见。
十里长亭,秋风萧瑟。几辆简朴的马车停在一旁,车旁站着一位青衫文士,年约三旬,面容清癯,身形修长,虽经旅途劳顿,眉宇间却依旧保持着士族特有的从容与沉静,正是陈群。他见到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者气度不凡,虽未着官服,但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立刻意识到是谁来了。
陈群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迎上前。简宇勒住马缰,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丝毫不输年轻将领。他抢上前几步,不等陈群行礼,便一把握住他的双手,目光灼灼地端详着对方,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喜悦:“这位想必就是文长先生了!宇日夜期盼,今日终得一见!先生一路辛苦!”
陈群感受到简宇手上传来的力度和眼中的热切,心中不禁一暖。他虽有名望,但毕竟是新来投奔,对方贵为丞相,却如此降尊纡贵,亲自远迎,足见其求贤若渴的诚意。他深深一揖,语气恭谨而带着一丝感动:“败军之佐,避祸之人,陈群何德何能,敢劳丞相亲迎至此!实在惶恐!”
简宇紧紧握着他的手,朗声笑道:“文长何出此言!先生之大才,宇心仪久矣!刘备不能用人,致有今日之困,乃其损失,却是简宇之大幸!若非如此,焉能得先生屈就?快请入城,府中已备薄酒,为先生洗尘!”
说罢,简宇竟亲自为陈群牵马坠蹬,邀其同行。陈群再三推辞不过,见简宇意极诚恳,方才告罪上车。简宇则翻身上马,与陈群的马车并辔而行,一路谈笑风生,询问旅途见闻,关怀备至,绝口不提徐州失利之事,以免触动陈群心事。这份体贴与尊重,让陈群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和尴尬也烟消云散。
回到丞相府,简宇设下丰盛宴席,召来刘晔、贾诩、赵俨、杜袭、钟繇等心腹作陪。席间,简宇并不急于问策,而是与陈群谈论经史,品评人物,气氛融洽。赵俨、杜袭见到故友,更是倍感亲切,言谈间对陈群推崇备至。
酒过三巡,简宇见时机成熟,才将话题引向时局,他诚恳地对陈群说:“文长,如今天下纷扰,宇虽有心匡扶汉室,然才疏德薄,常感力不从心。先生乃当世大才,不知有何以教我?”
陈群放下酒杯,神色一正。他知道,这是简宇在考察他,也是他展现价值的时刻。他略一沉吟,便从容道:“丞相过谦了。丞相诛除国贼,安定关中,外御强敌,内修政理,已显雄主之姿。群窃以为,当务之急,仍在‘固本’与‘立制’。”
“哦?请先生详言之。”简宇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专注的神情。
“固本者,乃继续深耕关中,巩固根本。屯田之策,利在千秋,当持之以恒。然则,地盘日扩,百姓日众,需有完善的法度典章以治理。丞相如今总揽朝纲,麾下文武来源各异,若无明确之制度以定品秩、明赏罚、核名实,则恐生冗滥、效率低下,甚至吏治腐败。”陈群的声音清晰而平和,却句句切中要害,“故立制尤为关键。譬如选官用人,当有标准,不应全凭一时好恶或门第高低;官吏考绩,当有法度,方能激励贤能,汰除庸劣。唯有制度立,则上下有序,赏罚分明,根基方能稳固,霸业始有依托。”
这番话,深深打动了简宇。他目前确实感到事务庞杂,现有的管理方式有些跟不上扩张的度,陈群提出的“立制”,正是他隐隐感觉到却未能系统梳理的核心问题。这与赵俨、刘晔等人侧重于军事战略的建议相辅相成,更侧重于国家治理的基础建设。
“金玉良言!真乃金玉良言也!”简宇击节赞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文长此论,高瞻远瞩,直指根本!宇受益匪浅!”刘晔、贾诩等人也纷纷点头,对陈群的见解表示赞同。
宴席结束后,简宇单独留下陈群,在书房中又深谈了许久。越谈,简宇越是觉得陈群思虑周密,对典章制度、人才品评有着独到的见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次日,简宇便颁布命令,征辟陈群为丞相西曹掾属。西曹负责丞相府官吏的署用任免,职权极重,将此职委予陈群,足见简宇对其的信任和期望。简宇握着陈群的手说:“文长,西曹重任,关乎人才进退,吏治清浊,宇便托付给你了!望你秉公持正,为吾甄选贤能,肃清吏治!”
陈群感受到沉甸甸的信任,肃然长揖:“蒙丞相不弃,委以重任,群必竭尽驽钝,以公正之心,为丞相甄别贤愚,绝不徇私!”
上任不久,陈群便展现出其识人之明与公正之心。他很快向简宇推荐了一人:“丞相,丹阳人戴干,字某,品行端方,通晓政务,有实干之才,可堪任用。”
简宇对陈群的眼光深信不疑,当即道:“文长所荐,必是贤才。便依你之意,征辟戴干入府任职。”
陈群的归附,如同为简宇的政治事业加上了一块至关重要的基石。他的“立制”思想,开始逐渐渗透到丞相府的运作中,为未来更为庞大的帝国官僚体系的构建,埋下了最初的种子。
时序入秋,关中大地一片金黄。这日午后,简宇批阅了半日奏章,只觉脖颈酸涩,眼目昏花。案头堆积的文书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各地报来的政情、军情、民情,如同无数条细流,最终都汇聚到他这间略显沉闷的书房。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决定暂歇片刻,到府外走走,透透气。
他没有摆弄丞相仪仗,只着了件寻常的深色锦袍,带了两个贴身侍卫,悄然从丞相府侧门走出。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却不炙人,洒在长安城的街巷间。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草木混合的气息,夹杂着市井的喧嚣,反而让习惯了府中肃静氛围的简宇感到一丝鲜活的生命力。
他信步由缰,并无固定目的地,只是沿着相对清净的街巷缓步而行,目光掠过街边的店铺、民居,偶尔驻足看看小贩售卖的玩意儿,听听市井百姓的闲聊,这让他得以暂时从繁重的军政要务中抽离出来,感受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气息。两位侍卫则不远不近地跟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行至一处相对安静的街角,只见几株老槐树叶子已大半金黄,秋风吹过,飒飒作响,偶尔飘落几片叶子。树旁有一处宅院,门庭不算显赫,但也整洁有序。就在这时,简宇的目光被从院中走出的一人吸引了。
此人年约四旬,身材适中,穿着一袭洗得白的蓝色儒袍,却丝毫不见寒酸,反而更衬出其整洁与从容。他面容清雅,肤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间,神采奕奕,仿佛有光华内蕴。最令人称奇的是,他虽非壮硕,却给人一种精力充沛、气息悠长之感,步履稳健,姿态闲雅,与寻常文士的羸弱或官员的臃肿截然不同。
简宇心中暗暗称奇:“此人眉清目秀,精神充足,迥异常人。观其气度,绝非等闲之辈,却为何在此处?”他心生好奇,见旁边有一位老者正在门前晒太阳,便上前几步,拱手和气地问道:“老丈请了,敢问方才从这院中出来的那位先生,是何人?”
老者见简宇气度不凡,虽衣着普通,但身后跟着的精悍随从显示其身份不一般,连忙起身还礼,恭敬地答道:“回贵人的话,那位是新搬来不久的董先生,名叫董昭,字公仁。是位很有学问的先生,待人也很和气。”
“董昭?董公仁?”简宇心中猛地一震,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这可是曾为袁绍、张杨出谋划策,以智略闻名于世的人物!历史上曹操能迎奉汉献帝,董昭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其人之才,堪称国士!他竟然早已来到长安,还只做了个闲散的正议郎?自己竟全然不知!
惊喜之余,简宇不免有些自责,求贤令颁布已久,竟让如此大才埋没于此。他立刻快走几步,赶上那位刚刚走出不远的蓝袍文士,在其身后恭敬地拱手一礼,语气谦和地问道:“这位先生,请留步。”
董昭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是一位气度沉稳、目光锐利的中年人向自己行礼,虽不识对方身份,但观其气度,知非寻常百姓,便也从容还礼道:“不敢,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