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路口,就听见囡囡的声音。
“停。”
声音不大,但清楚。
一辆满载布匹的驴车停在道口。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褐短衣,袖口磨得白。他手里攥着缰绳,看着前面。
囡囡站在路中央,套马杆横在胸前。杆头漆色有些脱落,但她握得很稳。
“货单。”她说。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囡囡接过来,低头看了一会儿。纸上写着货物种类、数量、来源里坊。她抬眼。
“你从陇西第三里来?”
“是。”
“车上一共七捆布,每捆十匹,共七十匹。靛蓝四十五,素白二十二,红染三。”
男人点头。“对。”
囡囡把纸还给他。“可以进。”
男人松了口气,扬起鞭子。
“等等。”囡囡说。
男人又勒住驴。
“下回提前写清染料出处。”她说,“红染用的是茜草还是朱砂?上次有商户掺铁粉冒充,查出来罚了三石米。”
男人笑了下。“这次是自家种的茜草,晒干磨的粉。”
“记下了。”囡囡让开路。
驴车缓缓通过。
男人赶着车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小姑娘,你们这规矩严啊。”
囡囡站着没动。
“是布娘子的规矩。”男人说,“我们懂。”
驴车走远了。
囡囡把套马杆扛回肩上,目光扫向远方。又有两支队伍在靠近,前面是骆驼,后面跟着人。
陈麦穗走到她身边。
“都查了?”
“三批,全对。”囡囡说,“有一份单子字迹模糊,我让他们重写了。”
“做得好。”
囡囡点点头,没多话。她站得直,眼睛一直盯着来路。
陈麦穗望向展棚区。越来越多的人在忙碌。有人搬来新的木架,有人在墙上钉编号牌。一个孩子跑过,手里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酱类乙七”。他跑到一座棚前,把牌子插进土里,又跑开。
阿禾走过来,手里拿着更新后的名录。
“补上了。”她说,“粮三十五,布三十,陶二十,酱二十六。百家齐了。”
陈麦穗接过名录,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