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亲身试痘成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飞遍了大夏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作为“痘种”来源的牧人,以及第一批画押的“试痘勇士”,也一夜之间,从最底层的平民,一跃成为了万众敬仰的英雄。
李承稷下旨,对他们大加封赏。金银、田地、宅院,流水般地送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被破格授予了官职,虽然只是些没有实权的闲职,但对他们而言,这已是祖坟冒青烟的无上荣光。
其中,那个为范柔柔提供第一剂牛痘浆的年轻牧人,名叫阿木,更是被封为“护国义士”,在京中赐下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风头一时无两。
百姓们自地涌到这些“英雄”的家门口,送来各种礼物,只为能亲眼看一看这些战胜了死神的人,沾一沾他们身上的“福气”。
然而,就在这片歌舞升平、万民称颂的氛围中,一桩突如其来的大案,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这片欢乐的海洋。
——户部存放的,一笔准备往北境,用以抚恤阵亡将士家属的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这笔抚恤金,是边关将士的卖命钱,是那些孤儿寡母的活命钱。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李承稷龙颜大怒,下令京兆府与大理寺联手,三日之内,必须破案!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下。
可谁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案子就“破”了。
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联名上奏,称已抓获盗取抚恤金的要犯,并且,失窃的白银,也已在要犯的宅邸中悉数起获。
当李承稷在朝堂之上,看到那份奏折上写的名字时,拿奏折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根根分明。
奏折上,为的名字,赫然便是那个刚刚被他亲封为“护国义士”的牧人——阿木!
其余的从犯,也全都是那批刚刚接受封赏,风头正盛的牧人和“试痘勇士”。
“荒唐!”
一声怒喝,奏折被狠狠砸在龙案之上,出沉闷的巨响。大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李承稷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如刀,扫过阶下群臣:“阿木等人刚刚蒙朕封赏,金银田宅,无一不缺。他们为何要去盗取区区十万两抚恤金?这其中必有蹊跷!给朕彻查!”
京兆府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声音都在颤:“陛下息怒!非是臣等草率结案,实在是……人证物证俱全啊!”
他高高举起一份卷宗,由内侍呈了上去。
卷宗里写得明明白白。有宫中巡夜的禁卫,一口咬定亲眼看到阿木等几人,在案当晚于户部府库附近鬼鬼祟祟。又有阿木府上的下人招供,说主家这几日行踪诡秘,半夜三更常有沉重的大箱子运入府中。
最致命的一条,是在阿木那座御赐宅邸的后院枯井里,不多不少,正好搜出了十万两白银。上面的官府封印,都还崭新如初。
李承稷翻看着卷宗,纸页在他指尖哗哗作响。他当然不信阿木会做这种蠢事,这简直是把“栽赃陷害”四个大字,用墨汁泼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可偏偏,这泼出来的字,写得天衣无缝。
“传京兆府尹、大理寺卿!”李承稷的声音冷得掉渣,“朕要亲自审问!”
然而,审问的结果,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阿木等人被带上堂时,已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他们只是一遍遍地嘶声喊冤,说自己从未去过什么户部府库,连方向都不知道。
但那些被传召的“人证”,却一个个言之凿凿。将他们当晚的行踪、衣着,甚至压低声音的几句对话,都描述得活灵活现,仿佛就在现场亲耳听闻。
最让李承稷感到憋闷的,是那十万两白银。
他可以不信人证,可那堆积如山的银子,就摆在那里,是铁一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