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被缓缓推开,李承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依旧穿着一身太子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脚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在慈安宫金色的地砖上,显得格外阴冷。
他缓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皇后的心跳上。
“儿臣,给母后请安。”
他走到皇后面前,躬身行礼,姿态恭敬,一如往常。
若不是空气中那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这看上去,就是一幅再寻常不过的,母慈子孝的画面。
皇后抬起眼,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儿子。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也看不出半分得意或杀气。
可就是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却让皇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惧。
她仿佛能透过这层温和的表皮,看到他内里那颗冰冷的、充满了算计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帝王之心。
“皇儿免礼,坐吧。”皇后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谢母后。”
李承稷依言坐下,姿态从容。
宫女奉上茶来,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却没有喝。
母子二人,相对无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一触即的紧张。
最终,还是李承稷,先打破了沉默。
“九叔的事,想必母后已经听说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自尽了,还留了封血书,算是……罪有应得,也算是……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皇后的心,猛地一抽。
她死死地盯着李承稷,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
可她失望了。
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仿佛死的,不是他的亲叔叔,不是一个流着同样血脉的宗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也是一时糊涂。”皇后干巴巴地说道,她想为九王爷,也为自己,辩解一句。
“糊涂?”李承稷笑了,他终于抬起头,直视着皇后的眼睛。
那笑容,依旧温和,可那眼神,却像两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皇后所有的伪装。
“母后,这天下,没有那么多糊涂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有的,只是不自量力的野心家。”
他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九叔想当皇帝,这没什么不对。自古以来,龙椅之上,能者居之。”
“只可惜,他选错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
李承稷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负手而立。
“他以为,他有十万大军,有瓦剌人做外援,就能与我抗衡。可他不知道,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从来都不是兵马的多少。”
他转过身,看着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粮食。”
“谁能让士兵吃饱饭,谁能让百姓不饿肚子,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儿臣在北境,种下了一些叫‘土豆’的东西。那东西,一亩地,能养活一家人。如今,北境的粮仓,都满了。陈玄将军的八万铁骑,以后再也不用朝廷拨一粒粮食了。”
他像是在说一件家常,可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皇后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李承稷今天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是来……示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