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战事绵延,海上航道受阻,来自宁波、绍兴、台州的粮食、药材、铁料、乃至制造火药的硝石硫磺,都可能供应不及。
岛上虽有屯田,所产尚且不足支撑数月。
我们必须立刻着手,加大各类战略物资的储备,尤其是粮食和军需原料。
岛上的钢铁厂、还有……那山中秘密筹建的枪炮厂,必须开足马力,日夜赶工,力求在关键时刻,能实现部分关键物资的自给自足。”
奕帆颔,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徐兄思虑周详,与我不谋而合。
王能此次南下,我已特意叮嘱他,携带十五万两巨款,除了采购南洋珍奇,更要大量购入硝石、硫磺、以及可用于造船的坚硬木材。
此外,岛上的屯田还需进一步扩大,番薯、玉米这些耐瘠薄、产量高的作物,要晓谕各家各户,优先种植,务必做到‘深挖洞,广积粮’。”
他顿了顿,略带调侃道,“总不能将来倭寇来了,咱们弟兄们饿着肚子,拿番薯砸人吧?”
徐光启被奕帆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逗得莞尔,气氛稍缓,但笑意很快又敛去,他正色道:“爵爷,还有第三点,亦是学生以为最紧要的一点——人!
我们需要更多熟悉海况、不惧风浪、甚至敢于搏击海战的勇士!
现有的水手、船员,训练必须加强,不能仅仅满足于操帆使舵、辨识星象,还需加入基础的战阵操演、简单的接舷格斗,乃至火铳、弓弩的使用。
海军学院之构想,在鹤浦岛亦需同步推动,甚至要更快!
哪怕先搭起一个草台班子,也要尽快招募一些懂海战、有经验的老兵,或是从水师退下来的官兵,来担任教习,将宝贵的经验传授下去。”
“大善!”
奕帆抚掌赞叹,目光灼灼地看着徐光启,道:“徐兄真乃我之萧何也!
此三策,可谓切中要害,直指根本!
这第三策,更是重中之重!”
他随即转向楼下喊道:“王骅!王骅何在?”
“总镖头,俺在这儿!”
只见王骅如同一头矫健的黑豹,几个腾跃便上了楼,张标南下后,他如今已升任鹤浦岛镖局总镖头,负责岛上治安与护卫,精气神愈饱满,拱手道,“请总镖头吩咐!”
奕帆看着他与徐光启,沉声道:“王骅,徐先生。
建立海军学院,加训练海上战力之事,我便全权交予你二人负责!
王骅,你江湖经验老道,武艺不错,精通实战搏杀,负责选拔苗子,操练武艺,制定接舷战法!
徐先生,你与宋员外博闻强识,精通格物,负责研究如何将新式火器,乃至我们未来可能自产的火炮,更好地与海船结合,挥最大威力!
你们二人,一文一武,需精诚合作,尽快给我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训练章程和海军学院的筹建方案!”
说着,奕帆走到隔壁书房,假意从书桌下(实则从神秘空间内)取出三个长条木盒,郑重地交给徐光启道:“徐兄,此乃去年在濠镜澳从佛郎机人处购得的三支精良火枪,一支火绳枪,一支转轮打火枪,一支簧轮手枪,并有相应弹药,及其部分构造图解,今日便交予你深入研究。
过几日,我会再给你一份关于火器改进的研究方向纲要,你务必组织人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吃透其原理,加以仿制,甚至改进!”
徐光启双手接过木盒,只觉得分量沉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三支火枪,更是奕帆沉甸甸的信任和对未来的期许,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道:“学生……学生领命!
定不负奕师所托,必使我华夏海疆,亦有利器守护!”
王骅也洪声道:“总镖头放心!
俺老王别的不敢说,挑人练兵的眼光还是有的!
定给您练出一批嗷嗷叫的海上小老虎来!”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儿!”
奕帆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命令既下,整个鹤浦岛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又像是上紧了条的精密钟表,开始围绕着“备战”这一核心目标,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运转起来。
码头上,卸货装货的力工们号子喊得更响,步伐更快,眼神中除了以往的憨厚,更多了几分警惕,不时有人抬头望向北方的海天交界处。
巡逻的镖师队伍明显增加了次数和人数,尤其是在夜幕降临之后,火把的光芒在海岸线上连成一条游动的火龙,映照着镖师们警惕而坚毅的面庞。
船厂区内,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愈密集。
工匠们不仅忙着铺设新船的龙骨,铆接船肋,更是在程潇波带回的远航经验基础上,热烈讨论着如何对现有和在建的船只进行结构加固,如何在船舷加装防箭隔板,又如何巧妙地预留出未来安装火炮的炮窗位置。
新的三艘改造版福船骨架正在快成型,船厂的学徒工们穿梭其间,递送工具,学习技艺,空气中弥漫着桐油、木屑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以及一种紧迫的使命感。
钢铁厂的高炉日夜喷吐着炽热的火焰,将天空映照成暗红色。
除了日常生产建筑所需的钢筋型材,老师傅们开始尝试用小坩埚冶炼更高质量的钢水,锻造兵刃的锤击声与拉风箱的呼呼声交织,偶尔还能听到老师傅对学徒的呵斥声:“火候!注意火候!
这刀胚要淬出好钢,差一丝都不行!”
而被选作炮位基座的几处险要岬角,更是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开山凿石声。
王刚亲自督阵,赤着上身,与工匠力工们一同挥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