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勒紧手臂,对老兵使了个眼色:“把墨老捆起来,注意他身边的东西。”
老兵上前,刚要弯腰捡墨老掉在地上的拐杖,却见墨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就往烛火里扔。
“不好!”姬延眼疾手快,一脚将油布包踢飞,布包撞在柱子上散开,里面滚出十几个小巧的火折子,还有一小罐硫磺粉——竟是准备同归于尽的后手!
“疯了!你这个疯子!”嬴稷看着那些火折子,吓得脸色惨白,他没想到墨老竟狠到连他的性命都不顾。
墨老却像是没听见,依旧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反复念叨着:“蛛……蜘蛛……烧了……都烧了……”
姬延皱眉,对老兵道:“先把他敲晕,免得再搞出乱子。”
老兵手起刀落,用刀背在墨老后脑勺重重一击,那破锣般的念叨声戛然而止。
这时,庙门突然被撞开,史厌带着亲卫营冲了进来,看到殿内的情景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姬延松开嬴稷,却没摘他的刀,只是用短刀抵着他的后背,“把这些死士都捆了,搜身时注意他们腰间的黑绸带,解下来统一收走。”
死士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刀,任由亲卫营上前捆绑,脸上竟有种解脱的麻木。
嬴稷被押着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姬延:“你敢动我,我母后宣太后不会放过你!”
“宣太后?”姬延挑眉,语气里带着玩味,“你以为她知道你在宜阳搞出这么多事?要不要我写封信,把你勾结死士、意图火烧粮仓的‘功劳’都告诉你母后?”
嬴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他在秦国的地位本就靠宣太后扶持,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私自动用死士,还差点毁了宜阳的粮囤(秦国未来东出的重要补给点),怕是立刻就会被剥夺所有权力,甚至被圈禁起来。
“你……”嬴稷气得浑身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里的狠戾渐渐被恐惧取代。
姬延不再理他,走到墨老晕倒的地方,捡起那根拐杖仔细查看。拐杖是乌木做的,沉甸甸的,底部的金属包头磨损得很厉害,显然用了不少年头。他握住杖身轻轻一旋,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杖身竟从中裂开,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麻布。
展开麻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仔细看去,竟是秦国关中地区的布防图,咸阳城的城门、粮仓、兵库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几行小字:“九月初,直取栎阳,断秦军粮道。”
“这是……”史厌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墨老竟想策反嬴稷,在秦国腹地搞偷袭?”
姬延将布防图重新卷好,塞进怀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止。你看这日期,九月初正是秋收时节,秦军的粮草大多集中在栎阳,一旦被断,整个关中都会动荡。”他看向被押着的嬴稷,“你这位墨老,怕是不止想帮你夺权,更想把秦国搅个天翻地覆。”
嬴稷脸上满是茫然,显然对此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墨老是全心辅佐自己,却不知对方藏着如此可怕的野心。
“把他们都带回宜阳,分开关押。”姬延吩咐道,“嬴稷单独关在行宫偏院,派人严加看管,每日只给粗粮清水,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的‘雄心壮志’。墨老……”他顿了顿,想起那人对蜘蛛的恐惧,“找个干净的牢房,别让虫豸靠近,免得他醒了又疯。”
亲卫营押着人往外走,嬴稷路过庙门时,突然回头看向姬延,眼神复杂:“你究竟是谁?周室早已衰败,你凭什么能赢?”
姬延站在殿中,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他淡淡道:“凭我知道,衰败不等于消亡。更凭你和你的谋士,连对手的底牌都没看清,就敢妄谈输赢。”
嬴稷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踉跄着被拖了出去,铜铃在他身后急促地响了一阵,很快又归于沉寂。
史厌走到姬延身边,看着满地狼藉的烛台和散落的兵器,忍不住道:“陛下,这次真是险胜。谁能想到墨老怕蜘蛛呢?”
姬延拿起一个装过蜘蛛的空陶罐,指尖摩挲着罐口的裂痕:“再缜密的计谋,也抵不过人性的弱点。”他想起前世在特种兵训练营里学到的——敌人的弱点,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习惯里。
这时,一个老兵捧着个布包跑进来,脸上带着兴奋:“陛下,从死士身上搜出这个,看着像是秦国的军令牌!”
布包里是十几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秦”字和不同的数字,显然是调动不同编制军队的凭证。姬延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嬴稷倒是给我们送了份厚礼。史厌,让人把这些令牌收好,说不定日后……能用得上。”
晨光彻底驱散了薄雾,山神庙里的烛火渐渐熄灭,露出梁上积年的蛛网和墙壁上斑驳的壁画。姬延走出庙门,深吸了一口带着松针气息的空气,只觉得胸口的沉闷一扫而空。
宜阳城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鸡叫,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知道,这场与秦国的较量,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墨老的布防图、嬴稷的军令牌,还有那些被俘虏的死士……这些都将成为他棋盘上的新棋子,一步步扭转周室的命运。
“回营。”姬延挥了挥手,步伐沉稳地往宜阳方向走去。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锋芒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