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到极致,却又仿佛响彻在万古时空长河源头的——
“叮……”
如同玉磬轻击,如同水滴落入深潭。
那口横亘天穹、象征着旧秩序最后余晖的混沌巨钟虚影,在苏清玥以身相撞的刹那,终于彻底崩解了!
不是爆炸,不是粉碎,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由光与法则构成的泡影,被温柔而坚决地戳破。亿万点细碎璀璨的星芒,从崩解的钟体上喷薄而出!没有毁灭的气息,没有狂暴的能量乱流,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性的混沌原初之光!
这些星芒,如同宇宙初开时散落的第一场光雨,带着苏清玥决绝的情火与林陌最后的心意,温柔地、无声地,洒向下方苍茫的九界大地。
星雨落下。
落在寂灭冰原那片因灵气逸散而开始枯萎的广袤麦田上。
嗤——!
枯萎的麦苗接触到星芒的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焦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度褪去枯败,重新焕出翡翠般的生机!不仅如此,麦秆更加粗壮,麦穗以惊人的度抽穗、灌浆、饱满!沉甸甸的金黄麦穗低垂,散出醉人的谷物芬芳。麦田的边界甚至在星雨的滋养下无声地向外扩张,将更多裸露的黑土染成丰收的金黄!
落在因灵气枯竭而龟裂、死寂的焦土荒原上。
点点星芒渗入干涸的裂缝,下一刻,无数嫩绿的草芽如同最顽强的生命,顶开坚硬的土块,破土而出!转瞬之间,荒原变草甸,绿意以燎原之势蔓延开去!
落在浑浊污秽、漂浮着死鱼和垃圾的江河湖海。
星芒融入水波,污浊迅沉淀、净化,浑浊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死气沉沉的水面重新荡漾起粼粼波光,甚至能看到消失已久的鱼虾欢快游弋的身影!
落在因灵力逸散而陷入恐慌、绝望的修士身上。
没有磅礴的灵力重新灌注。但当那蕴含着混沌创生之力的星芒融入他们身体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扎根于血肉深处的悸动感油然而生。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枷锁被打破,某种沉睡的本能被唤醒。他们惊恐地现,苦修多年的灵力真的彻底消失了,丹田道台空空如也,如同从未修炼过的凡人。但与此同时,他们的五感却变得无比敏锐,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的脉动,感受到草木呼吸的韵律,感受到风雨中蕴含的勃勃生机!
“我的灵力…真的没了…”一名金丹期的圣地弟子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掐诀,指尖却再无半分灵光。
“地…地在动!它在跟我说话!”旁边一名散修突然激动地蹲下身,将手掌紧紧贴在地面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我…我能感觉到!”
就在这时,一片闪烁着混沌星纹的钟体碎片,恰好飘落在苏清玥面前。她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托住那片不再蕴含毁天灭地威能、只流淌着温和生机的碎片。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无数双或茫然、或惊恐、或隐约有所期待的眼睛。然后,在亿万生灵的注视下,她缓缓俯下身,赤足踏入刚刚被星雨滋润过的、松软温润的泥土中。
她弯下腰,用那只没有托着碎片的手,从脚下捧起了一捧带着青草气息的、湿润的黑色泥土。
泥土在她白皙的掌心,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苏清玥凝视着掌心的泥土,右眼的情火温柔地跳动了一下。她心念微动,一粒之前无意间沾在指尖的、最普通不过的麦种,被她轻轻按入了那捧黑土的中心。
没有念咒,没有掐诀,没有引动任何外界的灵力。
就在她意念落下的瞬间——
嗡!
她掌心的泥土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生命源泉,微微亮起一层温润的混沌光晕!那粒普通的麦种,如同被按下了千百倍的生长键!
嗤!细白的根须瞬间破壳而出,贪婪地扎入泥土!
嫩绿的胚芽顶开种皮,以肉眼可见的度向上窜起!
分蘖!拔节!抽穗!扬花!灌浆!
整个过程,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里,于苏清玥的掌心演绎完毕!一株沉甸甸、金灿灿、颗粒饱满的成熟麦穗,带着清晨露珠般的湿润与生命最原始的芬芳,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麦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这片天地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整个九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修士,无论圣地宿老还是凡人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清玥掌心那株凭空生出的麦穗。失去了灵力,他们比凡人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苏清玥刚才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她只是…用她的“意”,沟通了掌心的泥土,赋予了那粒种子生命成长的“可能”!
铁蛋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脚下温润的泥土,又看向自己空荡荡的丹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明悟,如同破土的春笋,轰然冲开了他所有的迷茫!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颤抖,弯下腰,学着苏清玥的样子,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了一捧脚下的黑土。
泥土的微凉与厚重感从掌心传来。他闭上眼,摒弃了所有关于灵力、关于境界的念头,只将心神完全沉入这片泥土,沉入泥土中蕴含的、刚刚被星雨唤醒的无尽生机。他想象着,想象着手中这捧土,是青石村外那片他熟悉的田地,想象着春日的暖阳,夏日的雨水…
“长…”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意念,在他心中升起。
掌心温润的混沌光晕再次亮起,比苏清玥的微弱许多,却真实不虚!一株同样嫩绿的草芽,顶开了他掌心的泥土,颤巍巍地探出头来,在微风中轻轻舒展着叶片!
“成了!铁蛋哥成了!”道院弟子中爆出难以置信的欢呼!
“我…我也试试!”张氏看着儿子掌心的草芽,浑浊的眼中爆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甚至没有弯腰捧土,只是伸出布满老茧、沾着泥巴的粗糙手指,颤抖着,轻轻点在了脚边一株刚刚从星雨滋润下复苏的野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