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凶戾,魔性已深。”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虚空,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剑鸣,也压下了深渊的低吼。“然其锋芒,乃斩魔破劫之器,是你踏平深渊不可或缺之力。”
她抬起眼,目光再次与林陌相触,嘴角努力弯起一个极淡、极温柔的弧度,眼中却迅弥漫起一层水光。“我神魂不稳,道基有缺,此剑躁动,于我已成枷锁累赘。然于你…却是破局之刃。”
“林陌。”她轻轻唤了一声,那声音里蕴含的无限情意与诀别般的痛楚,让林陌混沌虚影都为之凝滞。
“今日,”苏清玥的目光转向手中嗡鸣震颤、魔纹闪烁的归墟剑,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我以身为鞘,以魂为锁,封此魔剑!”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双手猛地力,竟不是挥剑,而是将悬浮的归墟长剑,朝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狠狠一按!
嗤——!
没有想象中金铁入肉的沉闷声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寒冰被强行压入熔岩的剧烈摩擦声!
玄黑的剑尖触碰到她莹白如玉的肌肤,那处心口的肌肤瞬间泛起刺目的银白剑光!肌肤之下,骨骼血肉清晰可见地化作了半透明的琉璃剑质,无数细密的、玄奥的银色符文在她心口肌肤上疯狂亮起、流转!那是太虚剑经的护体剑纹,是她新躯道基的本能防御!
然而,归墟剑的剑尖,却带着一股蛮横霸道的混沌魔性与吞噬之力,无视了这层防御!剑尖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那片银亮的剑纹中心!
“呃——!”苏清玥猛地仰头,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剧烈地后弓!莹白如玉的肌肤下,无数青紫色的血管瞬间暴凸,如同蛛网般蔓延!她心口处,那被剑尖刺入的一点,银亮的剑纹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龟裂!暗红色的魔气如同毒蛇,顺着裂痕疯狂钻入!
剑尖入肉一寸!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那痛楚并非仅仅来自肉身的穿刺,更源于灵魂深处!归墟剑的魔性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顺着剑尖与血肉的接触点,狠狠冲击、撕扯着她脆弱的神魂!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她的识海!
“封!”苏清玥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瞬间鲜血淋漓!她眼中爆出惊人的湛蓝光芒,那是情火本源在燃烧!双手死死抵住剑脊,不顾掌心被剑身散逸的魔气侵蚀得血肉模糊、冰霜覆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甚至燃烧着神魂本源,狠狠将剑身向自己体内压去!
嗤嗤嗤——!
剑身与血肉、剑纹剧烈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麻。归墟剑的剑脊上,暗红魔纹疯狂蠕动,出兴奋而贪婪的嘶鸣,拼命抵抗着被封印的命运,魔气如同粘稠的黑血,从剑身涌出,试图污染、魔化苏清玥的伤口和经脉。
苏清玥的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大颗大颗的冷汗和魂光星屑从毛孔中渗出。她莹白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心口处,那被剑尖刺入的地方,伤口非但没有被魔气侵蚀溃烂,反而在情火本源的疯狂灼烧下,肌肉骨骼如同活物般蠕动、包裹,死死“咬”住剑身,阻止魔气扩散,却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侵蚀。
剑身入肉两寸!剑格已抵在她心口!
她胸前的起伏被强行遏制,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鲜血混合着暗金的混沌气息(林陌的心尖精血)以及丝丝缕缕的湛蓝魂光,不断从伤口边缘和嘴角溢出。
“还不够…锁不住它…”苏清玥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阵阵黑。归墟剑的魔性反抗越来越强,剑身剧烈震颤,几乎要挣脱她的掌控!
就在这时!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由混沌星璇构成的虚影,一步踏下混沌天阶,瞬间出现在苏清玥身前!正是林陌!
他没有实体,无法真正触碰她。但他那由纯粹道则构成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虚按在了苏清玥死死抵住剑脊、血肉模糊的双手之上!
轰!
一股磅礴浩瀚、凌驾天道的混沌道则之力,如同无形的洪流,顺着林陌虚按的手掌,轰然注入苏清玥的双臂,再毫无保留地涌入她体内,与她的情火本源、太虚剑意瞬间交融!
这股力量的注入,如同给濒临熄灭的火堆注入了新的风暴!
苏清玥周身黯淡的湛蓝情火猛地冲天而起!心口处包裹剑身的银白剑纹光芒大盛,无数玄奥的符文瞬间变得清晰、凝实!那疯狂钻入的暗红魔气如同遭遇克星,出凄厉的尖啸,被强行逼退、灼烧!
“给我…进去!”苏清玥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决绝的嘶喊,借着这股混沌道则与自身力量融合爆的伟力,双臂爆出最后的力量,狠狠将归墟长剑的剑柄,朝着自己心口,彻底按了下去!
噗嗤——!
一声沉闷却无比清晰的贯穿声!
玄黑的剑柄,连同剑格上那枚取自北海龙王的暗金逆鳞碎片,完全没入了苏清玥的心口!只留下剑柄末端那狰狞的龙雕刻,紧紧贴在她莹白却布满裂痕与血污的肌肤之上,如同一个邪恶的烙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清玥的身体骤然僵直,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她保持着双手按在剑柄末端(实则是按在自己心口)的姿势,头颅微微后仰,霜白的长在残余的能量风中狂舞。
心口处,没有鲜血狂喷的景象。伤口周围的肌肉和骨骼,在情火、剑意与混沌道则的共同作用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琉璃质感,死死包裹、封印着没入体内的剑身。唯有剑柄末端与肌肤接触的边缘,丝丝缕缕暗红与暗金交织的魔气,如同不甘的毒蛇,试图钻出,却被一层温润坚韧的湛蓝情火与混沌星璇混合的光膜死死封住。
一股强大而内敛的封印之力,以剑柄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笼罩苏清玥全身。她周身躁动不稳的气息,奇迹般地暂时平复下来。肌肤上的裂痕蔓延停止,渗出的魂光星屑也消失了。
然而,代价也清晰可见。
就在封印完成的刹那,苏清玥原本只是鬓角染霜的丝,如同被无形的寒潮席卷,从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迅蔓延上一层刺目的霜白!不过呼吸之间,那一头曾如流瀑般的青丝,尽数化为毫无生气的苍苍白雪!
霜雪尽染!寿元折损!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看着心口那枚狰狞的龙剑柄。莹白的指尖带着颤抖,极其轻柔地拂过冰冷的剑格,仿佛在触碰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又像是在抚摸一道深入骨髓的伤痕。
然后,她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