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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风雪剑鸣（第4页）

噗！噗！噗！噗！

百里之内，所有被钟声扫过的魔物，无论是低阶的枯木魔、蚀骨翼魔，还是强大的深渊巨蠕、焚城魔像，甚至魔云深处那些尚未完全显化的恐怖魔影…它们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只是纯粹而彻底的…抹除！

从肉体到魔魂，从存在到痕迹，被这蕴含着时空本源与混沌伟力的钟声，彻底从这方天地间…抹去！

百里魔域，为之一清！

只剩下被魔血浸透的焦黑冻土，以及空中缓缓飘落的、如同黑色灰烬般的魔物残渣。

风雪关城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守军，包括王贲，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越了他们的认知极限。那是神迹？还是灭世？

咚！

林陌的身体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阵盘上。八荒戟脱手飞出，斜插在身旁。他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鲜血中夹杂着大量淡金色的灵魂碎屑和暗红的煞气结晶。眉心那道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淡金色的光芒疯狂逸散，整个道台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强行催动混沌钟虚影的代价，几乎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生命本源，道基的崩溃已无可逆转。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目光，如同濒死的孤狼，死死锁定在西段城墙下，那个倒在血泊与冰渣中的素白身影。

“清玥…”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苏清玥身边。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覆盖半边脸颊的漆黑冰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着令人心悸的深渊死气。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机正在被那漆黑的冰纹疯狂吞噬。

混沌钟的余波尚在天地间回荡，但林陌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具冰冷的身躯。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比面对深渊之眼时更甚万倍。韩老陨落时，他有恨；夜璃消散时，他有痛；但此刻看着苏清玥生机流逝，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的、灭顶般的绝望。

“不…不能…”他语无伦次，颤抖的左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试图擦去那蔓延的漆黑冰纹，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死寂。

混沌血！他残破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的血蕴含混沌本源，曾压制过她的寒毒！

没有丝毫犹豫。林陌猛地抬起左腕，用牙齿狠狠撕开腕间早已伤痕累累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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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温热的、带着淡金色光点的混沌之血，如同喷涌的泉水，瞬间涌出！

他颤抖着手腕，将涌出的鲜血，一滴、一滴，小心翼翼地喂入苏清玥青紫冰冷的唇瓣之间。

鲜血沾染了她苍白的唇，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凄艳而刺目。

“喝下去…清玥…求你了…”林陌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地祈求着。他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身躯，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致命的寒毒。

或许是混沌血的温热刺激，或许是那微弱的生命本源唤醒了意识深处的一丝清明。

苏清玥长长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覆盖着漆黑冰纹的眼睑，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那双曾经清冷如冰湖、璀璨如寒星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无光，瞳孔深处一片涣散的灰败，倒映着林陌染满血污、绝望而惶恐的脸庞。

她的视线似乎没有焦距，茫然地扫过林陌近在咫尺的脸，扫过他染血的唇，扫过他眉心跳动的淡金裂痕，最终…落在了他依旧汩汩流着血的手腕上。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掠过她灰败的瞳孔。那不是感激，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心死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沾满血污和冰渣的右手，不知从何处生出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抬起。

冰冷刺骨的指尖，带着临死般的寒意，没有去触碰那救命的手腕，而是…轻轻地、轻轻地…抚上了林陌剧烈跳动的心口。

隔着残破的衣襟，她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心脏在疯狂、绝望地搏动。

冰凉的手指，滚烫的鲜血，绝望的心跳…在死寂的战场上交织。

苏清玥涣散的瞳孔，努力地聚焦，深深地望进林陌被血丝和泪水模糊的眼底。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出几个破碎到几乎被风雪淹没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陌的灵魂：

“这里…”

“…可有她的位置？”

声音落下，她抚在他心口的手指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地滑落。那双曾映照过九天明月、斩落过无数邪魔的冰蓝眼眸，缓缓地、缓缓地阖上。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也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只剩下眉宇间那不断蔓延的漆黑冰纹，如同死亡的烙印。

风雪呜咽着，卷起城头残留的魔尘与灰烬，将两人相拥的身影凝固成一幅凄绝而永恒的剪影。

雄关残破，尸骸枕藉。

魔潮虽退，死寂笼罩。

唯有那断臂染血的青年，抱着怀中生机断绝的女子，跪在尸山血海与破碎的城楼之间，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他腕间的鲜血，依旧在无声地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冻土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混沌钟的余音早已消散在天地间。

风雪关，只剩下风雪，和一片死寂的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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