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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以身封渊（第4页）

混沌气在两人体表本能地弥漫开来，形成一层稀薄却坚韧的暗金护罩，勉强抵挡着周围疯狂撕扯的空间碎片和湮灭能量乱流。林陌将苏清玥的头死死按在自己残破的胸膛上，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无尽的毁灭风暴。

在冲入那扭曲塌陷、如同巨兽喉咙般的破口最后一瞬，林陌猛地回头！

借着裂隙内部两仪石爆炸残留的、最后一丝湮灭光芒，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和翻腾的污秽洪流，狠狠刺向裂隙的最深处！

他看到了！

在那片翻腾的、粘稠如浆的污秽血海中央，一座由无数巨大骸骨和漆黑锁链构筑的狰狞祭坛之上，一块巨如山岳、散着亘古洪荒气息的青铜碎片巍然矗立！碎片表面布满玄奥的混沌纹路，但大部分纹路都被一种粘稠、污秽、仿佛凝固污血般的暗沉物质覆盖、侵蚀！无数粗大的、铭刻着诡异魔纹的漆黑锁链，如同巨蟒般缠绕其上，深深勒入碎片本体！

而在这巨大碎片的顶端，那污血覆盖最厚重的地方，一只巨大无比、充满了暴戾、贪婪与混乱气息的血色竖瞳，正猛地睁开！竖瞳的核心，并非纯粹的邪恶，而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漩涡！漩涡深处，倒映着林陌怀中同样染血的混沌钟残铃，更倒映着林陌和苏清玥相拥坠落的渺小身影！一股源自同源、却又被深渊彻底污染扭曲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撞入林陌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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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混沌钟…终将…归一…”

冰冷、宏大、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了林陌摇摇欲坠的神魂壁垒！

噗——！

林陌再次狂喷鲜血，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他只来得及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怀中冰冷的娇躯搂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紧接着，狂暴的空间塌陷能量彻底吞噬了他们。两仪石爆炸的余波，枯骨巨眼被干扰的暴怒意志，九幽血海的翻腾，巨大碎片的咆哮，以及那血色竖瞳冰冷的凝视…所有的一切，都被急扭曲、压缩、拉长，化为一片光怪陆离、无声咆哮的混沌光影！

轰隆——！！！

九幽裂隙那巨大的破口，在内部湮灭与外部空间法则的共同作用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合！粘稠的污血痂壳彻底崩碎，边缘流淌的幽绿火焰熄灭，翻涌的灰黄死气与猩红火光被强行截断！整个裂隙在剧烈扭曲、震荡了数次后，出一声不甘的、沉闷的巨响，猛地向内坍缩、闭合！

一道刺目的空间闪光过后，枯骨荒原上空，只留下了一片剧烈动荡、缓缓弥合的空间褶皱，以及久久不散的硫磺与空间烧灼的焦糊气息。那喷涌的污秽洪流，奔涌的怨灵尖啸，血海的腥风，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深渊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通道，被强行封闭了。

枯骨巨眼悬浮在高天，幽绿的磷火瞳孔死死盯着那片正在弥合的空间褶皱，冰冷的意志翻滚着滔天的怒意，却最终并未再次出手。强行稳固通道消耗了它巨大的力量，内部爆炸引的空间结构崩塌也需要时间平复。它巨大的眼球缓缓转动，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下方荒原的某个方向，仿佛要将某个气息牢牢烙印，随即，那由万千枯骨、锈铁、污血冰晶构成的巨大眼球开始缓缓变淡、消散，最终彻底隐没于荒原永恒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

冰冷，坚硬，带着碎石硌人的触感。

林陌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挣扎着浮起一丝。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山岳，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传来濒临崩溃的信号。

混沌道台崩碎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吞噬着他的本源。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左臂齐根断口处传来阵阵麻木的灼痛和阴寒。更糟糕的是识海，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枯骨巨眼的冰冷意志、深渊碎片血色竖瞳的贪婪凝视，还有最后时刻空间塌陷的恐怖撕扯感，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灵魂深处，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肺部撕裂的痛楚。意识艰难地凝聚，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黑暗——

清玥！

他猛地挣扎，残破的身体爆出越极限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想要坐起！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眼前阵阵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疯狂扫视！

触手所及，是冰冷粗糙的岩石地面，散落着细碎的砂砾和不知名的坚硬碎块。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淡淡的硫磺气息，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借着远处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其微弱的、仿佛某种矿物出的惨绿色幽光，林陌的目光终于锁定了身边。

就在他身侧不到三尺的地方，苏清玥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

她身上的素白阵袍早已化为乌有，仅剩下几缕染血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伤痕累累的肌肤。那原本欺霜赛雪的冰肌玉骨，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大部分伤口被暗红色的血痂覆盖，凝结着细碎的砂砾和尘土，还有不少地方呈现出青黑色的冻伤和腐烂流脓的迹象。脖颈间那朵妖异的青黑色毒莲印记，颜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墨汁，覆盖了她小半边脖颈和脸颊，皮肤下的青紫血管如同死亡的藤蔓，依旧在微微搏动，散着令人心悸的死气。

她的脸色灰败得如同陈年的宣纸，嘴唇干裂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没有一丝颤动。气息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如同一个被遗弃在废墟中的、破碎的琉璃人偶。

“清玥…”林陌的喉咙里滚出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慌。他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活动的身体挪过去，仅存的左手颤抖着，带着焦黑的伤痕和凝固的血污，小心翼翼地、极其轻缓地抚上苏清玥冰冷的脸颊。

触手冰凉，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温度。只有那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鼻息，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醒醒…苏清玥…你给我醒醒…”林陌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轻轻拍打着她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她。然而，怀中的人儿毫无反应，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死亡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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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林陌的心脏，比九幽罡风更加刺骨。他猛地俯下身，不顾自己残破身躯的剧痛，将耳朵紧紧贴在苏清玥冰冷的心口。

咚…咚……

极其微弱，极其缓慢，间隔长得让人心慌，但那微弱的心跳声，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林陌几乎熄灭的希望！

还活着！她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与更深沉的恐惧同时涌上心头！活着，但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毒厄印记的蔓延，全身可怖的伤势，还有那引爆冰魄核心、引动毒厄造成的本源枯竭…

必须立刻救她！

林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残存的混沌之力艰难地在近乎枯竭的经脉中流转。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混沌本源之力，如同最细小的溪流，缓缓渡入苏清玥冰冷的身体，护住她那微弱跳动的心脉，同时试图探查她体内的状况。

混沌之力甫一进入，林陌的心便猛地一沉。

苏清玥的体内，如同经历了一场灭世风暴的战场。经脉寸寸断裂，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丹田气海枯竭，曾经冰蓝璀璨的冰魄道基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乎彻底崩碎。更可怕的是那肆虐的毒厄本源，如同失控的墨潮，失去了冰魄圣力的制衡，正疯狂地侵蚀着她残余的生机，所过之处，脏腑蒙上青灰，骨骼染上黑斑，连最后一点冰魄圣体的本源微光，也被那浓郁的青黑死气死死压制、吞噬。

引爆两仪石和自身冰魄核心的反噬，枯骨巨眼毁灭光束的冲击，九幽罡风的撕裂，再加上体内毒厄的彻底失控…她的身体，早已到了崩溃的极限。若非林陌最后时刻灌注的混沌守护之力吊住了心脉，以及她自身那乎想象的坚韧意志，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就在林陌的心沉入谷底之时，怀中一直沉寂如死的苏清玥，身体突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覆盖着青黑毒莲印记的长长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

然后，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清冷的冰蓝，也没有被毒厄彻底占据的青黑。她的眼眸，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如同蒙尘的琉璃，空洞、迷茫，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倒映着这片废墟惨淡的幽光和林陌那张布满血污、写满焦虑与恐惧的脸。

她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茫然地移动着，过了好几息，才仿佛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干裂紫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出，但林陌却从她的口型，清晰地“读”出了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音节。

“…林…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