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左眼突然抽了一下。眼皮下的骨纹浮现出来,这次不疼,反而有一股暖流顺着背往上走,像是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呼吸变平稳了。
整个人像睡着了,又不像。眼睛闭着,眉头松开,肩膀放松,坐得笔直,手还按在胸口,掌心贴着心跳的地方。
阿渔看着这一幕,慢慢蹲下。她不敢靠太近,怕打扰。但她伸手碰了碰火圈边缘,确认火还在烧。
“他进去了吗?”她小声问。
苏弦盯着那个由骨戒组成的环,点点头。
“意识沉下去了。现在他在找路,能不能回来,看他自己。”
“他会回来。”阿渔说。
苏弦没说话。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骨戒不是死物,里面有前任主人的记忆和执念。强行沟通,轻则神志混乱,重则被别人意识吞掉,变成空壳。
但现在,绝不能打断。
一旦中途停下,反噬会直接震碎陈默的五脏。
他抬起手检查琴弦。七根全断了,只剩半截挂在琴上。调音玉没了,没法控制力道。下一次弹,只能靠感觉。
他把琴放在腿上,双手摆好位置。
“我守住右边。”他说,“左边交给你。”
阿渔点头。她靠着石柱挪了挪,换了个更稳的姿势。左手撑地,右手搭在膝盖上,随时准备动手。
风停了。
不是自然停的,是被压住的。空气变重,连呼吸都费劲。远处还有邪祟出来,可走近一定距离就不敢再动,像撞到看不见的墙。
天上的黑门还开着,边缘扭曲着抖。就连那扇门,也好像顿了一下。
八枚骨戒静静飘着。
陈默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浅。
他的意识早就不在外面了。
他走在一条路上。
路是白的,两边看不到头。脚下像是踩着骨粉。往前看,一片空白。但他知道,前面有人等他。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上。
他想起枯河村的月蚀夜,村民举着火把围住他家院子。母亲跪着求他们放过孩子。他们说:“这娃生来带灾气,迟早害全村。”
他想起幽泉谷,那个穿黑袍的人把《玄骨炼天诀》塞给他,说:“你不是废体,你是钥匙。”
他想起青冥宗外门大比,断臂后用头撞碎对手喉咙。血喷在脸上,很烫。
这些事不是现在生的。
可它们现在出现了。
因为他正在接近某样东西。
某样埋了很久的东西。
突然,最前面的骨戒闪了一下。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低沉,沙哑,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