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刘混康自己知道,哪有什么天助。
他只是将治理一个帝国的手段,用在了这片新大陆的角落。朝堂上的合纵连横,变成了移民群体间的利益交换;边疆的屯田戍边,化作了农场与武装的结合;甚至对付政敌的权谋,也演变成了清除海盗、震慑对手的雷霆手段。
他在山庄密室里,有一面墙,贴满了北美东海岸的地图和信息。每天,都有“信梁”的情报送来:罗马军团调动、土着部落动向、其他移民势力的消长、海贸航线变化……他在这些信息中,寻找着裂缝与机会。
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想起汴京的朝堂,想起那具正在替他坐龙椅的分身。
“还不够快……”他对着地图喃喃。
哥老会的展度,已经越了最乐观的预期。但在刘混康眼中,这还远远不够。北美太大了,罗马的根基太深,土着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哥老会现在只是一条盘踞在东海岸一角的强龙,要想真正“定鼎新陆”,需要更多时间、更多资源、更多……契机。
他拿起笔,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画了一个圈。
那是五大湖区域,土着传说中的“神赐之地”,也是罗马探险队最近频繁活动的方向。
“下一阶段,该往西看了。”
窗外,北美初雪无声飘落,覆盖山川原野。
而在汴京,御书房里的“刘混康”,正批复着关于“移民金帐汗国事宜进展顺利”的奏报。
无人知晓,大宋皇帝的真身,已在万里之外,亲手点燃了一把野火。
这把火,将在不久的未来,燎原整个新大陆。
而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是维吉尔。
他在罗马安插的探子,送来了一份关于“北美新兴宋人组织‘哥老会’”的密报。报告中提到了鹰嘴湾歼灭海盗的细节,提到了那个神秘的“吴先生”。
维吉尔看着报告中“靛蓝道袍”“铁口直断幡”的描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算命先生……组织移民……屠灭海盗……”
他忽然想起,刘混康邀请阳娃去汴梁时,曾在信中附了那诡异的《坤》曲。
又想起,朱熹突然开始负责向金帐汗国和巴黎移民。
再想起,大宋朝廷最近对北美事务的“异常沉默”——按照常理,哥老会这种规模的民间武装崛起,汴京早该有反应了。
可是没有。
一丝寒意,爬上维吉尔的脊背。
他推开窗,望向东方。
“刘混康……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雪花飘进书房,落在他的掌心,迅融化。
仿佛某种征兆——看似柔弱的,未必不能吞噬烈火。
而真正的风暴,往往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孕育。
此时,刘混康正在雾山山庄,对赵铁骨下达新指令:
“开春之后,派一支勘探队西进。不要声张,扮成皮货商人。我要知道,从雾山到五大湖,一路上有哪些部落,哪些资源,哪些……可以成为盟友,或者敌人。”
“是!”
赵铁骨退下后,刘混康走到山庄露台。
脚下是苍茫的北美大地,积雪覆盖着森林与河谷。更远处,朝霞城的灯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他张开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
没有融化。
北美之雪,比汴京的,更冷,也更耐得住温度。
他握紧拳,雪花在掌心碎成冰晶。
“这里的冬天很长。”他轻声自语,“但春天来了,该芽的,总会芽。”
“无论是麦子,还是……野火。”
远处,哥老会的杏黄旗在寒风中招展,猎猎作响。
那旗帜下,是三千把磨利的刀,六百支填好火药的火枪,和六千颗在异乡寻找归属的心。
而这一切,都握在一个本该坐在万里之外龙椅上的人手中。
分身坐朝堂,真龙潜渊薮。
这场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