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查账点的行动按既定计划稳步推进,初显成效。王掌柜携假盐引实物与假账底稿前往府衙报案后,官府雷厉风行,迅查封了画舫附近的“通源钱庄”。唐不语带人连夜清查钱庄流水,赫然现假盐引套取的大量银钱,除部分确系流向西湖画舫以供天枢使挥霍及维持其据点运转外,竟有相当一部分通过数层复杂的漕运环节,隐秘地转向了东海方向——这与之前推测的“晶簇碎片海上运输渠道”形成了有力呼应。赵三亦不负众望,凭借其在杭州镖行界的深厚威望,成功联络了镇远、长风等多家信誉良好的镖局,数十名经验丰富、眼神锐利的镖师已悄然布控于西湖周边,密切监视着画舫的人员往来与货物转运,试图摸清其规律与漏洞。
然而,就在江南清查黑账、步步为营之际,万里之外的北漠雪山却传来了紧急军情。由洛清漪提前预警、奉命驰援北漠龙脉药草供应的沈青囊,刚率领药农队伍抵达雪山南坡,便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诡异“倒春寒”。这片由他们顶着风雪、耗费三月心血才开垦出的金线莲田,此刻正经受着严峻考验。耐寒品种的金线莲,那刚抽出的半寸嫩芽,本该翠绿欲滴,如今叶片上却凝结着不祥的薄霜。近半数的幼苗叶片蜷曲、黑,边缘蔓延着诡异的黑色纹路,那纹路不似天然冻伤,倒像是被阴邪之气侵蚀过,蔫蔫地趴在尚未完全解冻的泥土上,生机黯淡。
沈青囊蹲在窄窄的田埂上,粗布药袍的下摆扫过枯黄的草茎。他伸出因常年捣药而略显粗糙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一片冻伤的叶片。指腹传来的,不仅是冰碴的刺骨凉意,更有那黑纹如同附骨之蛆般的邪异触感。“这寒害……绝非寻常!”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其中混杂着九重天阴邪功法的残留气息!他们是想断了我们的药材供应!龙脉核心的护心膏,金线莲是主药,不可或缺。这是釜底抽薪的毒计!江南那边刚有起色,他们便在北漠动手,意在南北夹击,让我们尾难顾!”
药农李伯紧跟在他身侧,年过花甲的老人,头、眉梢都凝着细碎的霜花,看着自己亲手栽下、日日呵护的幼苗成片遭殃,急得声音颤:“沈、沈大夫,这……这可咋整啊?没了金线莲,护心膏就熬不成,龙脉核心的稳定没了保障,冷旗主他们在北漠防线……可就少了最要紧的后援啊!”周围的药农们闻言,脸上也纷纷浮现出深切的焦虑与无助。
面对众人的慌乱,沈青囊却像定海神针般稳住了身形。他缓缓起身,抬手轻轻按在李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李伯,莫急。”他的语气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源自传承的自信,“《沈家坞药经》中记载过‘寒地护莲法’,正合此用。此法以阳克阴,专克邪寒。”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莲田,迅做出部署:“大家分头行动!一队人,立刻去收集干燥的羊粪,混合等份的金线莲汁液,调成膏状,仔细涂抹在幼苗根部。羊粪性温,可保地热不散;金线莲汁液本身便有驱邪固本之效。另一队人,去取玄铁支架搭设保温棚,棚顶铺设边军送来的特制油布,此布既能防霜雪压垮,又能一定程度上隔绝阴邪之气侵蚀。”
他的镇定感染了众人。药农们立刻依言行动起来。李伯抹了把眼角,振作精神,带着人直奔雪山下的牧民帐篷换取羊粪。其余人则喊着号子,合力扛来玄铁支架开始搭建。沈青囊则转身快步回到一旁的临时药庐,点燃炭火,将晒干备用的金线莲放入石臼,小心捣碎。他的动作精准而富有韵律,当加入雪山融水开始熬煮时,他的指尖蕴聚起淡绿色的医道内力,那是沈家独有的医道内力,正缓缓注入沸腾的汁液中,激着药材最深层的驱邪效力。
炭火噼啪作响,药香弥漫。沈青囊凝视着锅中翻滚的汁液,眼神却愈凝重。“九重天引动的邪寒,比预想的更为酷烈。普通的护莲法,恐怕不足以完全抵御。”他略一沉吟,果断地从随身药囊深处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几株散着莹莹白光、形如伞盖的珍稀药材——“雪灵芝”。这是他早年冒险深入冰渊才采得的宝物,蕴含着极强抗寒之气。他毫不犹豫地将雪灵芝捣碎,混入正在熬煮的金线莲汁液中,继续以文火慢熬,直至形成一种散着奇异清香、色泽莹润的浓稠膏体。同时,他吩咐一名得力药农:“去龙脉守护盟据点,将此间寒害详情及邪力特征告知冷旗主,我怀疑此邪寒与江南出现的晶簇邪力同源,请他们务必警惕信号干扰,并加强龙脉核心巡查!”
就在药农们刚刚搭好棚架,准备将新熬制的抗寒膏涂抹在油布上时,异变陡生!雪山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几声尖锐的呼啸,如同鬼魅啼哭。五道黑影,如同融入风雪的幽魂,自陡峭的山壁间疾掠而出,个个身着紧束的玄色夜行衣,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青铜面具,正是九重天麾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影盟”杀手!为之人,手持一柄弧度诡异的弯刀,刀身泛着黑绿色的幽光,显然是淬了剧毒。他声音沙哑冰冷:“沈青囊!奉天枢使之命,取你狗命,毁了这金线莲田!”
“狗贼!休得猖狂!”李伯虽老,血性犹存,他怒吼一声,抓起手边的锄头,一个箭步挡在莲田前方。周围的药农们见状,虽无高深武功,但守护心血与希望的决心让他们毫无畏惧,纷纷举起农具,结成了简单的防御阵势。
沈青囊眼神一冷,数道金芒已自袖中激射而出!那金针细如牛毛,却精准无比地刺向为杀手手腕的“内关”、“神门”二穴。“九重天只会行此卑劣偷袭之事?”他的声音清越,带着医者特有的正气。那杀手只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淬毒弯刀“当啷”一声脱手掉落雪地。其余杀手见状,厉喝着挥刀攻来。沈青囊身形飘忽,如同风中柳絮,在刀光缝隙间灵巧穿梭,指尖金针连弹,每一针都精准地打在杀手们招式转换间的气脉节点或穴位上。“这些邪寒是你们引动的,今日便让你们自己也尝尝这寒毒反噬的滋味!”
药农们趁机而上,锄头扁担专攻杀手下盘。他们的招式虽粗糙,却悍勇无比,配合着沈青囊神出鬼没的金针,竟将训练有素的杀手逼得手忙脚乱。一名杀手被李伯瞅准空档,一锄头狠狠砸在膝窝,惨叫着扑倒在地。其余杀手见势不妙,心生退意,却被沈青囊早已算准退路射出的金针封住了去路。“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沈青囊掌心淡绿色医力凝聚,身形陡然加,一掌印在一名试图逃跑的杀手后心。那杀手如遭重击,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体内肆虐的阴邪之气被精纯医力瞬间化去,软软瘫倒。
不过片刻功夫,五名影盟杀手已尽数被制服。李伯拄着锄头,擦了擦汗,看着完好无损的莲田,长长松了口气:“老天爷……幸好沈大夫您身手了得……”沈青囊却微微皱眉,目光投向雪山更深、更远处。“这些不过是前来试探、制造混乱的小角色。九重天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这片莲田。冷旗主那边……恐怕也遇到了麻烦。将此地情况详报冷旗主,提醒他江南北漠,阴邪之气已呈联动之势!”
与此同时,在雪山另一侧的龙脉守护盟据点,气氛同样凝重如铁。据点中央,苏墨搭建的讯息感应阵正在全力运转。十八面特制算盘布成的感应阵中,位于东南、正南、西南方向的三面算盘,其上的算珠正陷入一种狂乱的跳动状态,出急促而毫无规律的“噼啪”声。
“又是假预警!”苏墨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细框木镜,连续调整了三次感应参数,脸色因精神高度集中而显得有些苍白,“这改良版的干扰器气息太诡异了!波动规律难测,气息散而不绝,竟模仿了天地灵气扰动的迹象,根本难以分辨真假!而且……”他指尖快划过算盘,对比着刚收到的沈青囊传来的邪力数据,语气愈凝重,“这干扰信号的底层波动,与沈大夫在莲田感知到的邪寒残留,以及之前杭州盐市捕捉到的邪力波动,存在高度相似性!驱动这改良干扰器的邪力核心,极可能来自江南的晶簇碎片!他们在利用晶簇邪力,增强干扰器的稳定性和隐蔽性!”
冷千绝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伫立在监测阵旁。他身着玄色劲装,外罩的厚重貂裘也难掩其精悍挺拔的身姿。“南北呼应,双线施压……九重天打的好算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力,“不能再这样被动接招了。必须主动出击,找出干扰器的投放点,彻底拔除!同时要提醒陆宗主,画舫内的晶簇不仅是布阵核心,更是远程支援北漠干扰的能量源!”
他猛地转身,对身旁待命的副手下令,语快而清晰:“挑选十名精锐弟子,立刻分成两队!带上玄铁钳和寒泉水囊,顺着气息最淡、但持续不散的方向进行拉网式排查!重点排查雪山东侧那片区域,那里冰缝纵横,地形复杂隐蔽,最适合藏匿这等阴损物件!记住,此物可能蕴含晶簇邪力,遇热或强冲击恐有异变,务必谨慎处理!”
“得令!”副手抱拳领命,立刻点出十名最为机警干练的铁血旗弟子,迅分为两组,检查好随身装备,随即如同两支利箭,悄无声息地没入茫茫风雪之中。
积雪没过膝盖,狂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搜索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名眼神锐利的弟子突然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处不起眼的冰缝。那冰缝狭窄而幽深,边缘覆盖着厚厚的、泛着青黑色的冰壳,仔细感知,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正从缝隙中断断续续地散出来。
队长立刻抬手示意全体停下,仔细观察了四周环境,确认没有埋伏后,才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寒泉水囊,低声道:“按冷旗主吩咐,先用寒泉水浇透,降低内部温度,防止触遇热爆炸或邪力反噬的机关,再用玄铁钳夹出来!动作要轻,要稳!”
两名身手最敏捷的弟子领命上前,屏住呼吸,将冰冷的寒泉水如同细线般,缓缓倒入冰缝深处。“滋滋——”冰缝内立刻传来细微的声响,表面的冰壳在寒泉水的作用下,开始缓慢融化。一名弟子看准时机,将玄铁钳小心地探入冰缝,凭借着触感,夹住了一个包裹在冰壳中、触手冰凉的硬物,然后极其缓慢、平稳地将其拉出——那是一枚仅有拳头大小、通体黝黑的金属物体,外壳上清晰地雕刻着九重天那扭曲的图腾,表面还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与江南晶簇同源的黑色气息,正是改良后的干扰器!
“找到了!”那弟子压抑着兴奋,低呼一声。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因为借着冰缝深处透出的微光,他们骇然现,在这枚干扰器的后方,竟然还整齐地排列着另外四枚一模一样的干扰器!众人心头一沉,不敢怠慢,依照同样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五枚干扰器全部取出,整齐地放置在雪地中。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其中一枚干扰器的黑色外壳,突然出“咔哒”一声轻响,竟自行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露出一张折叠得极为工整的纸条。队长心中一凛,用玄铁钳小心地将纸条夹出,在风雪中缓缓展开。上面用朱砂混合着某种矿物粉末,以九重天特有的、扭曲如蛇行的邪异符文写着一行小字。得益于苏墨之前的临时教习,队长勉强认出了其中的含义,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声叫道:“不好!这是天枢使的直接命令!三日后,突袭杭州查账点,意图引龙脉守护盟分兵救援,以便趁机将画舫内的重要物资晶簇核心通过秘密水道转移至东海黑鲸岛!”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弟子都愣住了。他们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耽搁,将五枚干扰器和那张至关重要的字条妥善收好,以最快的度返回据点。
冷千绝从队长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目光扫过其上诡异的符文,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出的寒意比雪山的风暴更甚。“调虎离山,暗度陈仓……好一招毒计!”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九重天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分兵支援杭州,他们好趁机将晶簇核心转移至海上,与那股神秘势力汇合,图谋更大阴谋!”他立刻转向苏墨,语气不容置疑:“立刻给陆宗主传信!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他,杭州查账点有危,画舫核心欲转移,让他务必加强防御,但绝不能轻易分兵,并设法拦截转移路线!北漠这边,我们能应付!让他稳住江南局势!”
苏墨不敢怠慢,立刻伏案疾书,以特殊的密码和暗语写就一封密信,交给据点中轻功最好的一名弟子,郑重嘱咐:“此信关乎全局,务必亲手交到陆宗主手中,绝不能有任何闪失!”那弟子重重点头,将密信贴身藏好,向着众人一抱拳,转身便纵入漫天风雪之中。
冷千绝则大步走回监测阵旁,看着那些依旧在杂乱跳动的算珠,眼神锐利如刀。“苏墨,”他沉声道,“集中所有计算之力,结合刚捕获的干扰器实体与沈大夫送来的邪力样本,重点分析其气息特征与邪力关联,进一步调整感应参数!下次,只要类似的信号再出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们也必须能立刻锁定它的来源、类型,乃至其与江南晶簇的邪力关联程度!”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江南杭州,正沉浸在一片与北漠截然不同的氛围之中。午后的阳光,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暖意,慵懒地洒在府衙旁那间“明账济世”查账点。
查账点内,气氛已与191章初开张时的冷清截然不同。得益于王掌柜的勇敢报案、官府查封通源钱庄的果断行动,以及赵三连日来奔走联络、展示《明账走镖手册》带来的信誉,杭州商户们的疑虑与恐惧正在逐渐消融。陆续有商户带着账册前来咨询,唐不语耐心指导他们使用“江湖通用账册”,讲解明账规范,陆九章则不时与商户恳谈,剖析黑账危害,强调互助信义。
赵三正精神矍铄地指挥着几名镖局出身的弟子,叮叮当当地加固门窗,并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张贴出最新的“明账公示”与“通源钱庄黑账流向示意图”。那公示上用清晰工整的楷书,详细罗列了查账点成立以来的每一笔收支明细,以及已经清理、曝光的几起典型假账案例,条目清晰,证据确凿。示意图则直观揭示了假盐引套取银钱的复杂流向,尤其是通往东海方向的可疑环节,引得众多商户围观议论。
“各位乡亲,各位掌柜,大家请看!”赵三中气十足地对着围拢在门口的人群喊道,“这明账公示,我们每日更新,所有银钱往来,笔笔有踪,项项可查!通源钱庄的黑账流向,也公示于此,九重天散布的那些谣言,纯粹是污蔑构陷,绝不可信!咱们江湖儿女,讲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信义为先!”
一位须皆白的老商户颤巍巍地走上前,指着公示上的一条记录,语气带着迟疑:“赵老镖头,这……这‘救助王掌柜盐铺损失’的五十两银子,当真是查账点公账里出的?”赵三闻言,用力拍了拍胸脯,朗声道:“老哥放心!绝无半字虚言!王掌柜被九重天恶徒胁迫做假账,铺子损失惨重!这笔救助银钱,正是从咱们‘江湖互助银’的专项款子里拨付的!而这互助银,本就是各位之前为了共建明账环境,自愿缴纳的份子钱!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暖流注入了商户们的心田。众人闻言,脸上的疑虑和惶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和认同。商户们纷纷点头,交口称赞,查账点内咨询明账记账方法和加入互助银事宜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比往日更加热闹。
赵三看着恢复秩序、人气渐旺的查账点,暗暗松了口气,但右手依旧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镖刀刀鞘上。他年轻时走镖养成的警惕性从未放松,早已安排了得力弟子在查账点周围分班布防,并与周边镖局、丐帮弟子建立了联动预警机制。
而在查账点后堂,唐不语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已然更新过的江南水系图与黑账势力分布图凝神思索。他手中的紫檀木算盘出清脆密集的响声,算珠在他修长十指的拨动下,如同拥有生命般跳跃。“假盐引套取的银钱,流向极其复杂,但结合通源钱庄流水与漕帮兄弟提供的货船往来记录,最终都指向了西湖画舫及更远的东海。”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对身旁两名精干的漕帮弟子说道,“根据王掌柜提供的线索、钱庄流水倒查,以及刚破译的部分九重天密信代码,这些黑钱通过至少十家被九重天暗中控制的粮行、货栈进行周转,最终利用漕运之便,部分流入画舫,部分则汇向杭州湾外,与那股海上势力接洽。银钱脉络的终点,以及晶簇原料的来源,极大概率,都与那艘西湖画舫及东海方向的‘黑鲸岛’有关!”
漕帮弟子郑重点头,补充道:“唐先生推断得没错!我们漕帮的兄弟早就注意到,那几家粮行常有货船在西湖画舫附近频繁往来,卸下的却并非粮食,而是一些密封严实的箱笼。近期更有陌生的大型海船在杭州湾外徘徊,形迹可疑。现在看来,正是在利用画舫作为掩护,进行晶簇转运和洗钱勾当!”唐不语收起算盘,眼神锐利如刀:“这画舫,不单单是天枢使在江南的落脚点,更是他囤积晶簇、操控经济命脉、连接海上势力的资金库和转运中枢!必须尽快将这个现告知陆宗主!”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此刻的陆九章,正带着陈阿宝以及三名精通水性的漕帮好手,借着湖畔茂密芦苇丛的掩护,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西湖中央那艘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的巨大画舫。画舫通体以名贵木材打造,飞檐翘角,装饰着琉璃与贝壳镶嵌的图案,在夕阳余晖下泛着珠光宝气,船头悬挂着大红灯笼,丝竹管弦之声与男女的调笑声隐约传来,巧妙地掩盖着内里的阴谋。
陆九章怀中,那本青铜税典隐隐透出温润的光泽,而腰间悬挂的、洛清漪所赠的弱水佩,也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温热感。陈阿宝紧紧抱着怀中那面古朴的护账符,只见符面此刻正散出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绿色光芒,微微震颤着。“陆宗主,护账符有强烈反应!弱水佩也在烫!里面的阴邪之气非常强!而且……还有很多很多‘晶簇’的气息!比我们在北漠矿洞感知到的那些晶簇,阴邪之气还要浓郁、驳杂!还夹杂着一股……海水的咸腥邪气!”
陆九章神色凝重,微微颔,压低声音道:“弱水佩对水系阴邪之气感应敏锐,护账符则对账目相关的异常气息敏感。两者同时反应,说明画舫之下不仅有大量晶簇,其阴邪之气的运作更可能与水运、银钱流转紧密相关。看来这里就是天枢使经营多年的老巢了,他在里面不仅囤积了大量晶簇,更勾结了来自海上的神秘势力。这盘‘海陆联动’的黑账棋局,牵扯之广,背景之深,恐怕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得多!”他示意众人伏低身形,藏身于摇曳的芦苇深处,透过画舫雕花窗棂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内望去。
画舫内一间极为宽敞、陈设奢华的舱室中,天枢使正背对着窗户,负手而立。他今日换了一身暗紫色绣金线的锦袍,更添几分阴鸷贵气。手中把玩着一枚鸡蛋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暗紫色、内部仿佛有幽光流转的晶簇碎片。那碎片在他指尖转动,散出澹澹的、令人不适的黑色气息。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黑袍的袖口和衣摆处,绣着与北漠现的干扰器外壳上同源的扭曲图腾,腰间悬挂的一枚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则昭示着他来自海上势力的身份。
“天枢使大人,”那黑袍人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如同海风刮过礁石,“海上战船已在杭州湾外待命,只待三日后信号一起,便佯攻查账点,务必引龙脉守护盟分兵来援。届时,我们便可趁北漠防线空虚之机,里应外合,一举将画舫内的晶簇核心安全转移至黑鲸岛!岛上的‘聚渊邪阵’已准备就绪,只待核心就位,便可启动,届时汲取东海灵蕴,威力绝非这西湖小阵可比!”
天枢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而得意的弧度,他将手中的晶簇碎片随手抛给黑袍人,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陆九章想跟我斗?还想查清我的账?痴人说梦!这西湖画舫之下,不仅有我囤积数年、足以撬动江南经济的资金库,更有启动邪阵所需的大量晶簇!佯攻查账点,转移核心,启动黑鲸岛邪阵,这才是我真正的连环计!只要邪阵成功启动,整个东海沿岸的灵脉气运,都将为我所用!届时,我看他拿什么来跟我斗!”他挥了挥手,“把这个交给战船领,让他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陆九章身边……哼,迟早有他好看的!”
黑袍人恭敬地接过晶簇碎片,躬身行了一礼,无声无息地退出了舱室。陆九章在外看得分明,听得真切,心中凛然:“原来如此!三日后袭击查账点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趁我们兵力被牵制时,金蝉脱壳,将晶簇核心转移至海上,启动更可怕的邪阵!而且听他言外之意,我们内部……”他心中一沉,立刻示意众人缓缓后撤,“我们必须立刻调整部署,绝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必须拦截晶簇转移!”
就在陆九章等人借助芦苇丛掩护,准备悄然撤离之际,画舫内突然传出一声凌厉的厉喝:“外面有人!芦苇丛里有动静!”一名负责警戒的影盟杀手,凭借过人的耳力,捕捉到了那微不可察的衣袂摩擦声,立刻挥刀冲了出来,刀光直劈芦苇丛!
“暴露了!动手!”陆九章眼神一冷,不再隐藏,青钢剑瞬间出鞘!剑身清亮如秋水,隐隐透出青铜税典的温润气息,带着一股浩然正气!“清账剑诀·账实核验!”他清叱一声,剑招精准无比地直刺那杀手招式衔接处的微小破绽!那杀手只觉手腕剧痛,劲力一滞,惨叫一声,长剑脱手,整个人被剑气带得向后跌去,重重摔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