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主!您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么多倭寇?!我们一起。。。"手下急得眼睛充血。
"这是命令!"冷千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带着一去不返的惨烈,"龙脉倒影,关乎整个战局,关乎千百孩童的性命!比我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重要!就算我冷千绝今日战死在这里,尸骨无存,也要让它平安送到观星台!走!"
手下看着冷千绝那决绝挺拔、仿佛要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的背影,知道再劝无用,只能狠狠一跺脚,咬着牙,含泪带领几名核心弟子,用厚厚的毡子将那光芒重新燃起的龙脉倒影小心翼翼裹好,头也不回地冲向那条隐秘的逃生通道。
冷千绝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握紧手中陪伴他征战多年的绝灭枪,枪尖遥指风雪中越来越清晰的倭寇身影,一股惨烈的杀气冲天而起。雪花无声地落在他的肩头、他的黑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凄冷的白。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留下的最后话语:"铁血旗的人,可以死,但脊梁不能弯!宁死,也绝不丢北漠的脸,绝不丢江湖人的脸!"
星脉锁内,危机已至顶点。
沈青囊刚用新送来的金线莲膏,勉强稳住了五个靠近铁笼边缘、尚未开始移动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到陈阿宝带着哭腔的尖叫:"沈大夫!你看!快看那些还没涂药膏的孩子的眉心!"
沈青囊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见那些还没来得及涂抹金线莲膏的孩子们,眉心的青黑之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瞬间暴涨!浓稠如墨汁般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度迅蔓延,不仅覆盖了整个额头,甚至开始向脖颈侵蚀!他们的脚步不再僵硬缓慢,而是变得飞快,嘴里开始无意识地、用一种空洞而诡异的语调,反复喃喃念诵着:"祭玄武。。。献血。。。祭玄武。。。献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壁上那巨大的玄武图腾,仿佛被这诵念声引动,骤然泛起幽暗的黑光!之前渗出的黑色腐蚀性毒浆,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图腾的纹路大量涌出,不再是滴落,而是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溪流,朝着铁笼的方向急蔓延过来!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血气与腐蚀的酸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叶轻舟未用长剑硬挡——他想起沈青囊用金线莲膏阻邪力,立刻掏出破蛊药,往地上洒出一道药膏防线!黑色毒液接触药膏瞬间凝固,叶轻舟趁机用轻功绕到杀手身后,剑挑杀手手腕,同时喊:"沈大夫!导管接口在东侧,我去毁管,你护困童!"
然而,他们刚冲出没几步,通道入口方向,竟传来了兵刃交击的激烈打斗声和痛苦的闷哼!一个浑身浴血、身上多处伤口的财武宗弟子,踉跄着冲了进来,嘶声喊道:"沈大夫!不好了!影盟的杀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带着特制的毒烟弹,已经。。。已经伤了我们三个弟兄!我们快挡不住了!"
沈青囊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影盟杀手、狂暴的黑色液体、即将耗尽的金线莲膏、不断增强的祭台邪力、北漠生死未卜的冷千绝和龙脉倒影。。。所有的危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在这一刻同时爆,汹涌而至!如同一本被恶意撕碎、所有账页混乱纠缠在一起的烂账,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破局解开的线头!
破庙之内,陆九章刚刚收到叶轻舟从星脉锁内拼死传出的紧急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鲁尺长老看着他骤变的脸色,急声问道:"怎么样?星脉锁情况如何?要不要老夫立刻带丐帮弟子下去支援?"
陆九章缓缓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快地拨动着腰间那串紫檀木算盘,冰冷的算珠出急促而凌乱的"噼啪"声,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焦灼:"不行。丐帮弟子必须守住清心阵,这是阻隔邪瘴、保护外围的关键。若是擅离职守,禁军趁机偷袭,内外交困,局面将彻底崩溃。清虚道长,"他转向武当道长,"武当弟子,能否分出一半,即刻驰援星脉锁?"
清虚道长眉头紧锁,脸上满是难色,手中阵盘光芒明灭不定:"陆宗主,非是贫道不愿。只是武当弟子需全力操控八卦阵盘,监控禁军动向,预警邪力变化。若分出一半人手,阵盘威力大减,预警必然延迟,只怕。。。只怕届时禁军突袭,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啊!"
就在这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之际,庙外再次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穿着边军服饰、浑身覆盖着冰雪与尘土的探子,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着冲进破庙,手中高高举着一封被鲜血浸透大半的书信,声音嘶哑欲裂:"陆宗主!冷旗主。。。冷旗主让我拼死前来报信!北漠万龙窟遭遇倭寇大股部队偷袭,冰缝。。。冰缝因施展融冰诀即将坍塌!冷旗主命您尽快派人前去接应龙脉倒影!还有。。。还有!"
探子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吐出最关键的信息:"冷旗主说,他在斩杀一名倭寇头目时,从其身上搜到了一张密图!图上明确标注着,观星台祭台下面,藏有一只血蛊母虫!此虫能通过那些隐藏的导管,远程控制所有困童!是活祭阵的核心之一!"
陆九章一把接过那封沉甸甸的血书,上面的字迹潦草狂乱,正是冷千绝亲笔,笔画间还沾染着已然干涸黑的斑斑血迹------显然是情况危急到极点,仓促间写就。他看着血书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蛊母虫"四个字,再联想到星脉锁内叶轻舟描述的、那具有活性和腐蚀性的黑色液体,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瞬间贯通了一切!
"不好!"陆九章失声低呼,脸色剧变,"沈大夫他们在星脉锁遭遇的黑色液体,极有可能就是那血蛊母虫苏醒后分泌出的毒液!若是让母虫彻底苏醒,完全掌控所有困童,他们就不再是被拯救的孩子,而是会变成活祭阵源源不断抽取生命力的邪力源!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
他立刻就要重新调配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优先支援星脉锁,摧毁母虫。可还没等他开口下令,一旁的陈阿宝突然指着破庙那残破的窗外,小小的身躯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陆先生!你看!快看观星台那边!天。。。天边!泛。。。泛红光了!"
庙内所有人,闻言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观星台的方向------只见远处那高耸入云的观星台所在的天际,不知何时,竟泛起了一层诡异无比、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暗红色光芒!那红光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越来越亮,越来越浓,将小半个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泽!
陆九章死死握紧了手中的算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白,算珠在他掌心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的声音干涩而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活祭阵的激活进度。。。恐怕已经远远过王振声所说的四成了。。。我们,没有时间再犹豫、再等待了。必须立刻出,强闯星脉锁!"
然而,仿佛命运觉得给他们的考验还不够多,庙外,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百花楼服饰、身上带着明显伤痕、连站稳都困难的弟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代表百花楼核心身份的玉佩,用尽最后力气喊道:"陆。。。陆宗主!真相。。。真相大白了!我们二楼主。。。他是被影盟绑架了!家人被挟持,他被迫假意撤队!这一切。。。都是影盟的阴谋!他们。。。他们还扬言,要在今夜子时,引爆早就埋在星脉锁深处的炸药!要把。。。要把所有困童和进去救援的人。。。全都。。。全都活埋在里面啊!"
陆九章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内奸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歹毒,更为缜密!传谣拆散同盟、母虫控制困童、炸药埋葬星脉锁。。。这是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要将他们江湖同盟的所有有生力量,连同那些无辜的孩子,一网打尽,彻底毁灭!
星脉锁内,黑色液体已蔓延至铁笼边缘,叶轻舟的长剑被腐蚀得只剩下半截;北漠万龙窟,冷千绝正以重伤之躯,挥舞绝灭枪,死死挡住倭寇疯狂的进攻,身后的冰缝裂缝如同巨兽张开的狞恶大口;观星台顶层,九千岁魏国忠透过水晶镜,看着活祭阵猩红异象不断加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志在必得的冷笑;而破庙之中,陆九章手中紧紧捏着冷千绝的血书和百花楼弟子用性命换来的证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场远比想象中更为惨烈、更为残酷的终极决战,已被这环环相扣的阴谋与危机,强行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沈青囊刚想让陈阿宝带着最后那点珍贵的金线莲膏,去给几个情况最危急的困童涂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然而,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扎着双丫髻、李伯的孙女丫丫时,动作猛地顿住------只见小女孩眉心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青黑之气里,竟极其诡异地、闪烁过一丝微弱的、却纯正无比的金色内力光晕!
那光晕。。。赫然与冷千绝苦苦守护的龙脉倒影气息同出一源!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事情生了。那原本双目空洞、意识全无的小姑娘,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神不再属于一个懵懂的孩童,而是充满了一种古老、威严的异样神采!她的小嘴张开,出的却是一个低沉、沙哑、完全不属于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血蛊。。。母虫。。。在祭台。。。第三层。。。玄武龟甲。。。之下。。。要毁它。。。需用。。。龙脉倒影之力。。。照射。。。还有。。。还有。。。陆九章的。。。青铜税典。。。之力。。。镇压。。。"
话未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小姑娘眼中的金光与威严瞬间消散,脑袋一歪,再次晕厥过去,眉心的青黑之气重新变得浓重,甚至比之前更甚。
沈青囊怔怔地看着晕过去的小女孩,又猛地抬头,望向通道深处那透过石壁隐隐传来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孩子,恐怕在无意识中,已经与远在北漠的龙脉倒影,产生了某种神秘而深刻的联系!而这突如其来的提示,或许是他们在这一片绝望困境中,所能抓住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破局希望!
可是,北漠的龙脉倒影,此刻还在倭寇的疯狂围攻与冰缝坍塌的双重威胁下挣扎求生。。。它,究竟能不能被平安送到观星台?送到了,又是否还来得及?
未知的阴影,如同这星脉锁内越来越浓的黑暗与邪气,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