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斧,看他这借力生财(杠杆撬动)!"陆九章目光如炬,扫过山下明显分为三个阵营的禁军,空中光图随之切换为"指挥脉络图",龙骧营、虎贲营、神机营的标记间缠绕着红色冲突线。"屠千刃虽为主将,但龙骧营隶属兵部,虎贲营直属九千岁,神机营则归东厂节制!三营各有山头,号令难以统一!"他屈指算了算,光图上"调度效率"数值暴跌至"四层","龙骧营主将与九千岁素有嫌隙,虎贲营急于邀功,神机营又想保存实力——这就好比借债生利却账目混乱,非但撬不动华山这块硬骨头,反而容易因内力相冲,自我崩盘!此乃其指挥体系的烂账隐患,一旦爆,便是全军溃败的下场!"
他的分析清晰透彻,如同庖丁解牛,三言两语竟将禁军看似无敌的攻势拆解得漏洞百出。周围的江湖人士先是惊愕,随即恍然大悟------有人忍不住点头:"对啊!我就说看他们推进得怪怪的,原来是各怀鬼胎!"还有人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么说,咱们不是没有胜算?"
陆九章环视众人,眼中精光一闪:"当然有胜算!而且胜算极大!"他猛地将玄青色长袍一甩,银线算筹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现在,轮到我们给这笔烂账审计一番,然后------清盘!"
这番闻所未闻的"兵法",让一众江湖豪杰听得目瞪口呆,却又莫名地觉得热血沸腾。原本惶恐的脸上渐渐露出坚定之色,连呼吸都变得沉稳起来。冷千绝哈哈大笑,绝灭枪在手中一转,枪尖直指山下:"好一个九章!老子就信你这次!今日便陪你一起,给九千岁那老阉狗好好审计审计!"
"故此!"陆九章眼中精光爆射,右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天工"二字,边缘还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那是财武宗最高级别的调令信物。他将令牌塞给清漪,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清漪!方才山风送来的禁军《山地行军粮草账》碎片,我早年研究毒物时现,蚀骨草成分含微量铁元素,可用磁石吸附检测——这粮账墨迹的磁石反应强烈,与丙字库毒箭一致,定是诱我们查粮道的腐骨瘴毒雷引子!一旦拆账即引爆!云梦泽水月洞天秘道,传闻连通终南山七十二峪,出口皆在人迹罕至之处,正是绝佳的周转通路!烦请你即刻安排云梦泽影部精锐,借秘道之利,将我财武宗所有核心账册、原始契约、查账底册,以及天工算器那套二十八宿核心算筹,全数转移至云梦泽深处的龟甲密室封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祭天台上散落的《江湖盟约》残页,语气凝重如铁,"此乃我江湖新秩序的根基,是将来清算九千岁贪腐账的铁证,绝不能有失!此为借道周转,保全根本!这毒印与账册的异常,定是九千岁牵制之术,需更快完成账册转移,绝不能让根基落入其手!"
洛清漪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闪,接过青铜令牌时指尖与陆九章相触,感受到他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薄汗。她的指尖无意中擦过陆九章怀中露出的半页《禁军粮草账》,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如同被蚁虫叮咬——袖口下的手腕处,一道淡红色的毒印竟微微烫,那是幼年被掳走时九千岁魏国忠秘术留下的标记,二十年来从未有过异样!陆九章敏锐捕捉到她瞬间的僵硬,低声急问:"怎么了?"洛清漪按住烫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是九千岁的毒印,遇这账页毒素竟有反应。"陆九章心一沉:"果然是他的奸计!去回,万事小心!"她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收入袖中,月白裙裾在山风中轻轻摆动,颔道:"可。秘道出口,我已命水影卫在终南山老龙沟接应。"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西峰密林边缘,只是袖中烫的毒印,让她心中第一次泛起不祥的预感。
洛清漪身影消失在秘道入口时,冷千绝已率铁血旗精锐守在千尺幢。他将断轴钉插入山道石缝,沉声道:“兄弟们,陆宗主需要三日时间,这山,咱们替他守到最后一刻!”禁军连攻三日,终因弩车被钉、山道堵塞而寸步难行。
"财武宗追风使叶轻舟!"陆九章猛地转身,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穿透了战场上的爆炸声。
"属下在!"叶轻舟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流血的左肩,伤口处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依旧挺直脊梁,右手按在胸口,行了个标准的财武宗礼,声音因失血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是!"叶轻舟猛地起身,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身旁的石柱。一个年轻弟子追上来急问:"叶使,外面传应急金被移用是真的吗?"叶轻舟沉声解释:"莫轻信谣言!那笔应急金早换成金线封在龟甲密室,玄真拿伪账煽风,就是想搅乱我们心神!"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转身,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用力吹响------三短一长,这是财武宗信隼营的紧急集合信号。"属下这就去藏经阁取母本,挑选最快的追风隼!保证日落之前,让江南七省都看到《公约》的内容!"说完,他捂着伤口,如疾风般冲了出去,素色长衫在身后划出一道血痕。
陆九章的目光最后落在冷千绝身上。这位铁血旗主正用布巾擦拭绝灭枪上的血污,布巾被枪尖划破,露出里面的棉花。他依旧煞气腾腾,虬结的肌肉在玄铁战铠下贲张,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已不再是纯粹的狂暴------方才陆九章拆解战局时,他眼中闪过的那丝惊异,此刻已沉淀为一种对"规矩"所能带来的秩序与保护的认同,以及对山下那群朝廷鹰犬的冰冷杀意。
"冷旗主,"陆九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敲击在青铜鼎上,"私仇需报,然根基不可失。铁血旗儿郎悍勇无双,当为最锋利的刃!"他指向山下正在艰难爬坡的弩车,"烦请你率旗中精锐,据守天险千尺幢百尺峡,耗费最省阻敌!专攻他们那些昂贵又笨重的弩车青铜转向轴、投石机榆木绞盘!那是他们打造耗费最高的地方------一个转向轴需三位巧匠半月才能打造,一根绞盘要耗费十年生榆木!不必硬碰硬,只需拖延,为清漪转移根基、为轻舟传檄江湖争取时间!此战,不为财武宗,为的是整个江湖的规矩,不被朝廷鹰犬践踏!也为。。。。。。将来清算所有旧账,留得青山!"
冷千绝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与陆九章对视------那是一双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眼睛,此刻却映着陆九章冷静的面容。他眼中那股狂暴的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沉淀为深潭般的冰冷决绝。他猛地一拍护心镜,出"哐当"巨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规矩。。。。。。若能让我铁血旗的兄弟少死几个,能让害死我三弟的血仇得报。。。。。。这华山险道,老子守了!"他握紧绝灭枪,枪尖直指山下,"定叫那屠千刃的家底,周转失灵,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他不再多言,抓起绝灭枪大步流星地冲向铁血旗队伍。铁血旗弟子们见旗主亲自督战,纷纷举起兵器响应,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响。"跟老子走!拆了狗官的铁疙瘩!"冷千绝的怒吼声瞬间压过了战场喧嚣,"记住!专打贵的!专砸值钱的!让九千岁那老阉狗心疼得睡不着觉!"
冷千绝率部如猛虎下山,直扑敌军器械位置。果然如陆九章所料,禁军重装备在山地行动迟缓——弩车需八人抬行,在陡峭的石阶上寸步难行;投石机更是笨重,每移动一步都要垫上圆木。铁血旗众出身绿林,最擅山地袭扰,他们像猴子般在山石间跳跃,不正面冲击敌阵,而是借助密林和峭壁掩护。
李三用开山斧劈断弩车绞盘的麻绳,张五则射出火箭点燃投石机的木质部件!冷千绝枪出如龙,一枪挑飞一个试图修复弩车的士兵,绝灭枪枪尖精准刺入青铜轴缝隙,借力猛地一拧,只听"咔嚓"脆响,转向轴应声断裂。
轴芯处赫然刻着九幽盟特有的蛇鳞纹标记!这证实了陆九章的推断,丙字库军械果然与九幽盟存在暗中合作!
那些精密又昂贵的部件哪里经得起这般针对性的摧残?往往几十息间,一架价值百两白银的弩车就彻底瘫痪,绞盘断裂,转向轴变形,沦为废铁!屠千刃在下面看得心头滴血,他猛地勒紧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出一声嘶鸣。"废物!连几辆破车都护不住!"他怒吼着,恶鬼面具下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不得不分兵去保护这些笨重的"家当"------原本主攻的龙骧营分出三百人去护卫器械,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冷千绝率铁血旗死守千尺幢,以断轴钉破坏禁军弩车,拖延其攻山度------三日之内,禁军竟未能前进一步,为洛清漪转移账册争取了宝贵时间。
"玄真此来必携毒账蛊,"陆九章指尖叩响算盘,对唐不语道,"将‘百草清瘴散’分给各分舵,接触任何可疑账册者,需即刻以银针验墨、服药驱蛊——账蛊遇此散即化,不可延误。"
"不好了!西边。。。。。。西边粮仓和药田起火了!有人哗变!"一个浑身是火的丐帮弟子连滚带爬冲上山来,他头烧焦,左臂被烧伤露出红肉,手中还紧紧攥着半个烧黑的麻袋,里面的大米撒了一路。他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嘶吼:"是。。。。。。是清风寨的玄真!他带着人抢粮,还喊着一年前我清风寨就是被财武宗查账堂抄了老巢,今日正好报仇!弟兄们!跟着我反了财武宗!虎威堂说了,只要咱们搅乱华山,日后投靠九千岁魏国忠,走镖过城门都不用给官差孝敬,还能分财武宗的地盘!更可怕的是,这些伪账册的墨迹药引经查验,与山风送来的粮草账残页中的幽冥账蛊虫卵药性同源,显然是同一批毒物!"
众人心头猛地一紧!西边是云梦泽在华山临时开辟的药田和五座储备粮仓------那里存放着足以支撑三千人三月的粮草,还有洛清漪耗费十年心血培育的珍稀药草,其中"千年雪莲九转还魂草"更是疗伤圣品!一旦被毁,山上众人将陷入粮尽药绝的绝境!
混乱之中,一个三角眼、塌鼻梁的汉子格外活跃。他穿着普通的江湖客青衫,腰间却挂着一枚不起眼的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极小的"玄"字,正是虎威堂暗桩的标记。他动作矫健如狸猫,一边暗中给小帮派分沾有账蛊虫卵的碎银,一边从怀中掏出散页账册抛向人群:"看!这就是财武宗的黑账!一年前老子清风寨就是被他们查账抄了老巢,今日正好报仇!"
那些账册纸张粗糙,墨迹带着诡异的甜腥味,接触到的人无不觉得头晕目眩。他亲手将火把扔向珍贵的药田,同时脚腕一翻,踢起一块沾着墨汁的石头,石头落地处,几株药草迅枯萎黑------那正是九千岁用南疆秘术培育的毒虫已开始污染土地,这些以假账墨汁为食的毒物会逐渐侵蚀接触者心智。
周围小帮派弟子被碎银和账册煽动,纷纷躁动起来,有人开始抢夺粮仓物资,有人则冲向药田纵火,场面瞬间失控。
陆九章眼神一厉,右手握拳砸在石案上,震落几片碎石:"怎么回事?!裴大师!你的戒律院僧众是怎么看守的?!"
话音未落,就见西侧山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喊杀声和哭叫声。一群衣着混杂、看似一些小帮派弟子模样的人,正疯狂地打砸抢烧------有人用刀劈开粮仓木门,白花花的大米倾泻而出;有人抱起药田的灵芝塞进怀里,踩烂了旁边的药圃;更有人纵火焚烧存放药材的竹楼,火焰"噼啪"作响,将药草的清香烧成刺鼻的焦糊味。他们口中还胡乱叫喊着:
"什么狗屁盟约!就是财武宗想独霸江湖!收查账费比官府收税还狠!听说了吗?他们私设的应急金早就被陆九章移用了!"
"朝廷大军来了!财武宗完了!快抢啊!抢到就是赚到!晚了就被烧死了!"他压低声音对身边几人嘀咕,"悄悄告诉你们,投靠九千岁有免税特权!虎威堂的人说了,只要交出财武宗的账册,以后走镖过城门都不用给官差孝敬!"
"烧了这些假账!不能让财武宗拿我们的血汗钱讨好朝廷!这些账本上的墨汁都是臭的,肯定有鬼!"一个抢得账本的矮个子突然尖叫,手中账本的封皮竟渗出淡绿色液体,滴在地上冒起白烟。
"是玄真!那个清风寨的弃徒!"铁佛寺监院慧明,一声怒喝,他认出了那人------一年前清风寨因账目贪腐被财武宗查账堂抄家,玄真怀恨在心,没想到竟投靠了虎威堂!慧明指着玄真,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不仅偷鸡摸狗,更记恨财武宗断他财路,如今竟敢在此煽风点火!"
陆九章目光如冰,脑中飞运转------双杀之局!九千岁魏国忠好毒辣的手段!明面大军压境,吸引主力;暗地里派虎威堂奸细混入各小帮派,趁乱煽动内乱,制造恐慌,瓦解人心!甚至可能想趁乱毁了云梦泽的药田和粮草储备,让华山变成一座绝地!玄真。。。。。。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杀招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他猛地看向那些被抢夺的账册,瞳孔骤缩------那些纸张和墨汁的甜腥味,与怀中烫的《贪腐账》残页如出一辙!这是九千岁用南疆毒虫特制的"惑心蛊"!以假账墨汁为食,接触者会被假账信息迷惑心智,沦为他的傀儡!方才山风送来的粮草账碎片,恐怕也是为了让接触者感染蛊虫,好让我们自乱阵脚!
"裴大师!带你的戒律院武僧,去稳住局面!"陆九章迅下令,声音冷静得可怕,"镇压哗变,要护人------尤其是云梦泽药童和粮仓看守!其次保粮保药!优先转移千年雪莲和九转还魂草!凡持械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铁佛寺戒律院座裴元让------一个身高八尺、手持镔铁禅杖的光头大汉领命,他身后二十名武僧同时单膝跪地,齐声喝道:"誓死护粮!"声如洪钟,震得空气都在颤抖。随即,裴元让率先冲出,镔铁禅杖在地上划出火星,武僧们紧随其后,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向西峰奔去。
然而,那边的混乱似乎还在扩大。那玄真极其狡猾,身手也不弱------他曾是清风寨寨主,虽武功平平但身法灵动。他一边煽动,一边如同泥鳅般在人群中穿梭,好几次裴元让的禅杖都险些击中他,却被他反手推向旁边的喽啰挡灾,自己则趁机溜走。
陆九章冷哼一声,右手五指在腰间算盘上一拂,运起财武宗秘传"天工心法",三颗青铜算珠在他内力催动下"啪嗒"跃入掌心------算珠上分别刻着"天枢天玑天权",正是"天工算阵"的阵眼部件,此阵需消耗特制算珠与内力方能催动。他看准玄真又一次煽动后试图躲入人群的瞬间,屈指一弹!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