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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立约大典藏杀机查核使印镇江湖（第4页）

劫后余生的狂喜，对强权规则的敬畏，对未来的一丝期盼，在人群中爆开来。连冷千绝那冷硬的脸上，也难得地扯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看向陆九章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此人，或许真能带来些不一样的、更有效率的秩序。

陆九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走到青铜鼎前，再次拿起那卷厚重的《江湖功过盟约》。这一次，无人再敢阻拦。

他展开绢册，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定鼎之音，开始正式宣读公约的正文条款。阳光洒在他玄黑银纹的官袍上，洒在他胸前那枚重新悬浮流转的算珠印上，威严而神圣。

“……凡九大门派，需以诚信为本，如实申报……”

“……‘功德考评’细则如下……”

“……‘江湖公秤堂’裁决流程……”

一条条规则，一道道框架，随着他清晰的声音，烙印在在场每一个江湖人的心中。那尊刻着“财武宗监制”的青铜鼎，仿佛成了新秩序的图腾。

冗长的宣读终于结束。

“请各派掌印代表，上前签署公约，落印为凭！”司礼老者再次高呼。

铁血旗主冷千绝第一个上前，毫不犹豫地咬破拇指，在绢册末端代表铁血旗的位置按下鲜红的指印，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方雕刻着滴血战旗的小巧玄铁印鉴，重重盖在指印旁！动作干脆利落，带着铁血特有的决断。

铁佛寺住持澄观大师在戒嗔的搀扶下上前，枯槁的手指平稳地捻动佛珠，低宣一声佛号，眼底深处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惊变未曾生。他按下指印，盖上了铁佛寺的卧狮禅寺印。动作缓慢却坚定。

药王谷的代表长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在无数目光注视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按下指印，盖上了冰晶雪莲印。

接着是其他几派代表，依次上前……

当最后一方指印和印章落下，司礼老者激动地高喊：“礼成！公约生效！江湖新序，自此而始！”

欢呼声再次响彻云霄。

陆九章看着绢册末端那密密麻麻、代表着九大门派承诺的指印与印记，看着那方压在公约之上、象征着规则与监督的青铜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他胸前的算珠印缓缓转动，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然而，就在这签约完成、礼成欢呼的余音尚未完全散去，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新秩序诞生的激动与疲惫交织的情绪中时——

“报——！！！”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吼，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带着无边的惊恐和绝望，猛地从祭天台下通往山道的方向传来！瞬间撕裂了刚刚升起的喜悦气氛！

只见一名财武宗外事堂的弟子，浑身浴血，衣衫破碎，脸上满是烟尘与惊恐，连滚带爬地冲上了祭天台！他显然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搏杀和长途奔袭，气息紊乱，几乎站立不稳。

“宗……宗主！大事……大事不好！”那弟子冲到陆九章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力竭而嘶哑颤抖，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沾满血污的竹筒，双手高高捧起，竹筒上插着一根染血的、代表最高紧急级别的红色翎羽！

“京城八百里加急！都察院奉九千岁钧旨，查抄财武宗总舵！”弟子眼中尽是绝望，声音带哭腔，“罪名是结党营私、祸乱江湖！宗内留守兄弟死伤惨重，总舵已被围困！宗主，回！”

如同晴天霹雳！

刚刚还充斥着欢呼的祭天台，瞬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死寂得可怕！

查抄财武宗？！九千岁？！都察院？！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三座冰山，瞬间将所有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冻结、碾碎！

陆九章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一步上前，接过那染血的竹筒，用力拧开，倒出一卷同样沾着点点血迹的密信。

他迅展开密信。

信的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杀气腾腾的字：“奉九千岁谕：都察院即日查抄财武宗，擒拿逆陆九章！抗命者，格杀勿论！”

落款处，没有签名，只有一个用朱砂印泥重重盖上的印记。

那印记图案狰狞而威严——龟蛇缠绕，脚踏玄水，赫然是象征着北方水神、司掌杀伐与权柄的——玄武图腾！

陆九章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玄武图腾之上！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冷电，瞬间扫向冷千绝腰间悬挂的那枚蛇纹玉佩——玉佩上那条狰狞毒蛇的尾部纹路！

再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枚算珠印——乌金算盘框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平时被算珠遮挡的凹槽内，隐约可见的、如同龟背甲纹的细微刻痕！

蛇尾……龟甲……

冷千绝玉佩上的蛇纹尾部，陆九章算珠印底座的龟甲纹，密信上的完整玄武图腾……

三者的纹路边缘，在陆九章脑中闪电般拼合！

严丝合缝！浑然一体！这正是玄武传承的两大组成部分——蛇纹主杀伐攻掠，龟甲主防御计算，合而为玄武，司掌权柄与规则！

这绝非巧合！

陆九章捏着那封染血的密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手背青筋暴凸。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台下惊骇欲绝的人群，望向北方遥远的天际，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座隐藏在重重宫阙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恐怖身影。人群中，那几个布衣男子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算珠印在他胸前微微转动，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如同死神的算盘，在拨动着冰冷的杀机。

“九……千……岁……”他口中，无声地吐出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