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珠的暴风雨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铁算盘的手指骤然停住!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巨大的铜算盘上,算珠排列出一个清晰的、最终的结果。
铁算盘抬起头,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声音平板无波,却清晰地传开:"告示所载三笔,陆九章收安家费柒仟两,分润窟窿捌仟伍佰两,支取灭口费3仟两。共计,壹万捌仟伍佰两白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此数,为告示所载总数。"
人群一阵骚动,不明白他算这个总数有什么意义。
陆九章却点了点头,再次开口:"好。那么,再请诸位看看这个。"
他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册子封皮是普通的蓝布,上面没有任何名目。他当众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却工整清晰的小楷数字记录。
"这又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这是过去半月,"陆九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财武宗名下所有流水痕(现金流)的底稿副本。其中,活命钱(风险准备金)的进出,每一笔,都录于此。"
他将册子也递向铁算盘:"烦劳,请对一对,告示上这三笔巨款,可曾在我财武宗这半月的流水痕里,留下过一丝痕迹?"
铁算盘接过册子,眼神锐利如鹰隼,迅扫过陆九章指出的关键部分。他那双刚刚平息下来的手,再次搭上算珠!
这一次,算珠的拨动声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变成了精准、稳定、带着审视意味的敲击。
"噼。。。啪。。。噼。。。啪。。。"
每一次清脆的撞击,都像敲在围观者的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铁算盘的手指和那本蓝皮册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算珠声停。
铁算盘抬起头,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判:"经核,财武宗半月内所有账目流水,大额进出共计二十七笔。其中,无柒仟两整进项!无捌仟伍佰两整进项!无3仟两整出项!告示所载三笔,皆无迹可循!"
"哗------!"
人群爆出更大的声浪!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质疑,而是混杂了惊愕和动摇。
"对不上?一笔都对不上?"
"难道。。。真是假的?"
"可。。。可这告示写得有鼻子有眼啊。。。"
墨先生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无妨!好戏还在后头!)
就在这时——
嘭!嘭!嘭!
一连九声巨响,突然从钱塘江心炸开!九道血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即便在白日也显得刺眼无比,如同九颗血淋淋的头颅高悬天际!
人群瞬间大乱!
"血烟花!是九幽盟的血信号!"
"终局开篇!伪引作废!"一个尖利的声音趁乱在人群中嘶吼,"朝廷要废引了!手里的盐引快成废纸啦!"
"快!快去钱庄兑银子!"另一个声音推波助澜。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开,哭喊声、叫骂声、推搡声响成一片,无数人像无头苍蝇般冲向城中的钱庄方向!
几乎同时,一个獐头鼠目、穿着体面绸衫却掩不住一身痞气的汉子,奋力挤开混乱的人群,高举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写着《财武宗分润账》的册子冲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亢奋,将那册子"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铁算盘刚放下的铜算盘旁边!
"大家伙儿都看看!都看看!这才是真凭实据!"那汉子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陆九章鼻子上,"这是老子花了天大的风险,从九幽盟一个弃暗投明的兄弟手里弄到的!里面清清楚楚记着,你陆九章是怎么从伪引案、绑票案里分赃抽成的!每一笔,都有你陆九章的手印画押!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那册子纸张簇新,墨迹淋漓,装帧甚至颇为考究。封面《财武宗分润账》几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极具冲击力。
赵灵溪俏脸瞬间煞白,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她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无耻!"一声清叱,如同冰玉碎裂!
赵灵溪身影如电,一步抢出!腰间短剑并未出鞘,连鞘带剑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
"嗤啦------!哗啦------!"
寒光一闪!
那本崭新的《财武宗分润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赵灵溪含怒挥出的剑鞘,精准无比地从正中撕裂!纸张如同雪片般纷飞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