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拽着李屿风刚踏出老宅木门,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两人猛地回头,只见东厢房的屋顶塌了大半,扬起的烟尘里裹着无数黑色的絮状物,像被撕碎的纸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这是咋了?”李屿风被吓得一激灵,手里的剑“哐当”撞在门柱上,“难不成是那地缚灵炸尸了?”
墨尘盯着那些黑絮,眉头拧成个疙瘩。他从怀里摸出张“显形符”,往空中一抛,符咒化作道金光穿过烟尘。黑絮触到金光,瞬间显出原形——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每只都只有指甲盖大,身体漆黑,肚子却红得亮,正朝着两人的方向爬来。
“是‘阴蚀虫’!”墨尘的脸色沉了下去,“这玩意儿专吃活人的阳气,被爬上身就会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当年你师傅在湘西赶尸时遇见过,说被咬一口能疼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李屿风听得头皮麻,赶紧往墨尘身后躲:“那咋办?咱跑吧!”
“跑?”墨尘往地上啐了口,从符咒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瓷瓶,拔开塞子往手心倒了点黄色粉末,“你师叔我当年在龙虎山跟老道学过‘驱虫诀’,这点虫子还不够看。”他将粉末往空中一撒,同时捏了个诀,低喝一声:“散!”
粉末落在阴蚀虫群里,顿时燃起淡绿色的火苗。虫子被火苗一燎,出细微的“滋滋”声,纷纷蜷缩成球,很快就不动了。可没等两人松口气,塌掉的屋顶下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木头。
“还有完没完了?”墨尘啧了声,把血玉扳指往手指深处按了按。不知是不是错觉,扳指贴在皮肤上的地方越来越烫,像是有团火在烧,连带着他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李屿风突然指着老宅的窗户:“师叔你看!那是不是有影子在动?”
窗户纸破洞处,果然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晃,身形佝偻,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墨尘心里一动——刚才阴傀和地缚灵都被解决了,这影子又是啥?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墨尘按住李屿风的肩膀,自己猫着腰溜回院子。阴影里的腥甜味更浓了,混着股腐朽的木头味,闻着让人胃里翻。他贴着东厢房的墙根往里挪,快到窗户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老式收音机卡了带:
“……扳指……不能给……墨家人……会遭报应……”
墨尘的脚步顿住了——这声音,跟刚才那地缚灵有点像,却又多了点活人特有的沙哑。他悄悄探头往破洞里看,只见屋里的横梁下挂着个吊牌,上面写着“墨”字,吊牌下面跪着个穿寿衣的老头,背对着他,手里正捧着个黑布包,跟房梁上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老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墨尘看清他的脸,倒吸一口凉气——那老头的脸一半烂了,露出森白的骨头,另一半却跟正常人没两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嘴角还挂着丝诡异的笑:“找到你了……墨家人……”
“我去,诈尸了?”墨尘吓得往后一蹦,差点撞在院墙上。他刚要摸符咒,就见老头突然从黑布包里掏出个东西,举过头顶——是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看着眼熟得很。
“这不是爷爷的‘镇魂铃’吗?”墨尘心里咯噔一下。这铃铛是墨家长辈传下来的,据说能镇压邪祟,怎么会在这老头手里?
老头摇了摇铃铛,“叮铃”一声脆响,屋里突然刮起阵阴风,那些原本被烧死的阴蚀虫竟又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爬向墨尘!更可怕的是,老头跪着的地方,地面开始渗出黑血,血里渐渐浮出无数只手,跟刚才的阴傀手臂一模一样,却更粗壮,指甲上还沾着暗红色的黏液。
“师叔!快跑!”李屿风在院外大喊,手里的剑已经出鞘,正砍向爬过来的阴蚀虫。
墨尘咬了咬牙,知道硬拼肯定吃亏。他摸出最后两张“爆火符”,往屋里一甩,趁着火光冲天的瞬间,拽起李屿风就往外跑。身后传来老头的尖叫和铃铛的脆响,像是在追,却又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声音越来越远。
两人一口气跑出拆迁区,直到看见马路上的路灯,才敢停下来喘气。李屿风瘫在地上,指着墨尘的手:“师叔,你那扳指……咋光了?”
墨尘低头一看,只见血玉扳指上的血丝竟亮起红光,像条小蛇在玉纹里游走,刚才被阴蚀虫爬过的裤腿上,正冒着黑烟,显然是被扳指的力量净化了。他心里一动,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咱家的血,能镇邪,也能招邪,以后要是遇到拿镇魂铃的人,千万别信他的话……”
“拿镇魂铃的……”墨尘喃喃自语,难道刚才那老头,跟爷爷当年的事有关?
他正想得入神,李屿风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师叔你看,那黑布包是不是忘在老宅了?”
墨尘这才现,刚才情急之下,装着血玉扳指的黑木盒还攥在手里,可房梁上那个黑布包却忘拿了。他皱了皱眉——那包里说不定有爷爷的其他遗物,或许能解开镇魂铃的谜团。
“回去拿。”墨尘拍了拍李屿风的背,眼神里多了点坚定,“你爷爷的东西,不能落在那邪祟手里。”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这次格外小心。快到老宅时,李屿风突然指着路边的草丛:“师叔,那是不是有个人?”
草丛里躺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正是上个月拍探险视频的那个道士,此刻双目圆睁,嘴里还在嘟囔:“血玉在哭……镇魂铃在笑……不能碰……碰了就死……”
墨尘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他从怀里摸出张“清心符”,往道士额头上一拍:“醒醒!刚才老宅里的老头是谁?”
道士浑身一颤,突然抓住墨尘的手,指甲掐进肉里:“是……是墨老爷子的守墓人……当年偷了镇魂铃,被墨老爷子打断了腿……他说要报复……要让墨家人都不得好死……”
墨尘心里一沉——果然跟爷爷有关。他还想问什么,道士突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师叔,咋办?”
“先把他送医院。”墨尘把道士扛起来,“至于那黑布包,明天再来拿——今晚的邪祟有点邪门,硬闯讨不到好。”
往医院走的路上,墨尘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他回头看了好几次,却啥也没看见,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旋。他摸了摸手上的血玉扳指,红光已经暗下去了,可那股暖意却越来越浓,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玉里钻出来。
快到医院时,李屿风突然“咦”了一声:“师叔,你看那是不是玄门的符纸?”
路边的垃圾桶里,果然飘着张黄纸,上面的朱砂符文被水泡得模糊了,却能看出是玄门的“镇宅符”。墨尘捡起来闻了闻,上面有股淡淡的檀香——是师傅玄机子常用的那种。
“师傅来过?”墨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师傅明明说在玄门等着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正疑惑,手机突然响了,是玄机子打来的。刚接通,就听见师傅急促的声音:“小尘,你拿到扳指了吗?赶紧回玄门!别在外面逗留!那守墓人的后人……找上门了!”
墨尘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远处的拆迁区,只见老宅的方向,隐约有红光在闪,像只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他握紧手机,对着李屿风说:“走,回玄门——看来这事,比咱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夜风里,似乎又传来了青铜铃铛的脆响,叮铃,叮铃,像在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