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暄独自一人进去祭拜,雾盈站在门口,看着宋容暄手持三炷香,缓慢郑重地拜了三拜,把香插入了香炉。
“他们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雾盈对时漾说,后者面容上的哀伤还没有褪去,听见这消息愣了一下,说:“我去安排一下。”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客人,雾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宋容暄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一时间焦头烂额也是常见的。
花亦泠在一旁站着,耐心地为她讲解着阁中的事务。
阁中有凌梅、幽兰、修竹、傲菊四堂,分别掌管内部后勤、武力防御、行侠仗义、情报收集,分别由花亦泠、君影、顾霖与时漾负责。
璇玑阁在南越乾兴元年始建,百年来秉承“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君子之盟,不欺暗室”之训,在江湖中享受盛誉。
雾盈安静地凝望着跃动的烛火,表情懵懂而幻灭。
丧仪一连七日,但她没有七日可以耽搁,她没有一日忘记来南越的目的——为柳氏洗清冤屈。
“时堂主,”雾盈想到了什么,把时漾叫过来,“你能否帮我查查梨京附近的金银铺,最近半年可否有大量的金银进项?”
“好。”时漾一口答应下来。
“二师姐,请帮我找一张与这个尺寸相同的南越舆图。”她从袖口掏出那两张图,铺在桌子上,花亦泠拿来软尺量了一量,口中喃喃自语。
时漾也凑上来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懂?”
雾盈但笑不语。
“你怎知这是……”宋容暄暗自钦佩。
“南越舆图我从前看过许多遍,”雾盈指着其中一个红圈道,“这个位置代表江陵,而往西南的方向走,穿过南越,就到了西陵。只要有舆图,我就能知道他们最终会在哪个地方出国。”
远远比大海捞针要强得多。
宋容暄审慎道:“我后来想过,运送大批物资必定要乘楼船,而江陵那边有楼船的只有魏家。”
“他们大可以分几批运过来。”雾盈揉着太阳穴,“而且他们也肯定做了伪装,否则过不了市舶司的检查。”
“这么说更难找了。”宋容暄道,“他们大可以把官银重熔,做成普通的银器再登船。”
“不过,官银上有特殊标记吧?”
“有是有,不过在高温重熔过程中也留不下来。”
雾盈觉得此行还任重道远。
空中云朵形状扭曲,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随意翻云覆雨。
“不好了!”齐烨从后边跑过来,神色慌张,“刚才我去客栈取行李,把小和放在后山一棵树下,刚才去看,它……它不见了!”
雾盈的心猛然抽了一下,她抬起茫然的一双眼,“你说什么?”
雾盈提着裙子慌不择路地奔向后山,那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峦,湿热茂密。
“笼子还在这儿呢!”齐烨指着树下那倒在地上的笼子道。
“到底……”雾盈眉宇间满是担忧,“齐烨你赶紧去叫人搜山!”
若是它碰上什么野兽怎么办?
雾盈越想越着急,沿着山路往前追去,宋容暄在身后跟着她,忽然道:“等等。”
“你看那边,有炊烟!”宋容暄观察细致,看到前面一座山半山腰上的密林里升起一股淡淡的炊烟。
一想到炊烟,雾盈脚下一个趔趄,唯恐是她想到的那个最不好的事情生。
山并不高,两人爬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雾盈扶着树干喘息,一眼就看到一个女子握着匕正要刺向兔子。
雾盈的心立刻快要跳出胸膛了,她出凄厉的尖叫:“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宋容暄飞起一块石子,正踢在女子握着匕的手腕上,女子惊呼一声,匕甩出去老远。
小和趁机挣脱,跑到雾盈脚边,泪眼汪汪地望着她,雾盈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立刻抱起它,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和,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你们做什么!”女子看起来与雾盈差不多大,衣衫褴褛,警觉的目光从浓黑的眼睫后射出来。
她的脸被抹得很黑,上头还有些红色划痕,看上去如同一张涂满酱汁的饼,分外狼狈。
身上的衣衫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撕了好几道口子。
“怎么了?”脚步声从女子身后传来,一个与她一样衣着破烂的男人拨开灌丛,露出迷惘的表情,向两人走来。
“主上,他们抢了我们的晚膳。”女子恶人先告状。
“你们是什么人?”宋容暄挡在雾盈面前,手按在剑鞘上。
“听说璇玑阁收容孤儿,我们父母双亡,想来碰碰运气。”那男人的面容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