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她抱臂仰头看向他,“你别过来。”
宋容暄拗她不过,只好任由她瑟缩着身子朝前摸索。
这一段路和之前并无不同,却比之前长了些许,雾盈正在思索着他们大概的方位,宋容暄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没反应过来,咚一下撞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所幸不是很疼,她揉了揉额头,“怎么突然停了?”
“我们在冷宫那棵树的底下。”宋容暄抬头仰望着土块中错综复杂的根须,道。
“这儿不可能没有出口。”雾盈的目光转向两边的土墙,她伸手敲了敲,笃定道,“空心的。”
宋容暄吹灭火折子,四周霎时间没入一片黑暗,他沉稳的声音在地道中悠悠回荡,“你退后。”
雾盈站在他身后,手心沁出了一把汗。
宋容暄双手用力,土墙剧烈撼动了几秒后轰然破裂,化作一片散沙,雾盈被呛得连连咳嗽,慌忙闭上眼睛。
等她再度睁眼之时,已经到了另外一段较短的地道中,地道尽头隐约有台阶,不知通往何方。
好在雾盈在墙壁上找到了一块类似于指南针的圆盘,她拨弄指针,当指针绕到西的方位时,他们头顶出轻微的咔哒声。
石门终于开启了,一片明媚的阳光泼洒进了雾盈的眼底。哪怕是深秋,她也觉得外头的风暖意融融。
他们身处冷宫,而面前正是那棵快要枯死的老槐树。
宋容暄与她绕过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叫守卫开了门,正巧碰上闻从景。
“中毒不深的都已经醒了,”闻从景道,“侯爷可要审问?”
几个人蹲在墙根下,瞧着面色苍白,虽然毒解了,想必对身体的伤害还要好久才能恢复。
“你们见过蒋桃没?”雾盈问。
一个五官艳丽的姑娘眼睛顿时闪了一下,说:“她方才被抬去了太医院,据说中毒很深。”
是方才那个七窍流血的姑娘?
“你们是如何被拐进来的?”
“我本来是……是望月楼的妓子,熬不过妈妈的打骂就偷偷跑了出来,听说宫里在招宫女,就想来试试。”姑娘低头垂泪。
“他们居然没问你们要户籍?”
“他问了,我说没有,”姑娘意识有些混沌,想了一会才道,“对了,他还问我有没有亲眷,我也说没有,他看起来反而很满意。”
其他的人随声附和,情况都差不多。
这宫里手眼通天的人不少,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人试毒,胆子也太大了些。那冷宫地下的炼毒场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挖出来的。
雾盈狠狠一拳头锤在墙壁上,“真是泯灭人性,蛇蝎心肠!”
“我回去再查一下,”宋容暄凝视着雾盈充满愤怒的双眸,甚至带着一丝抚慰道,“你先回去吧。”
只要人救出来了,她就放了一半心了。
“好。”雾盈声音微哑,正要与他擦肩而过,宋容暄忽然说,“等等。”
“还有何事?”雾盈与他并肩,她抬头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他的眸子乍一看极为淡漠,可是盯得时间久了,隐隐有春冰碎裂的痕迹。
“好好活着。”
“……”雾盈觉得匪夷所思,本来以为他能说出什么话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还用你说?”
“上回你右手手腕的伤,可不像是……”
雾盈死死地瞪着他,忽然伸手往他的后背敲去。
他后背受伤的位置,她只去侯府看过一回,却记得清清楚楚。
在她的手落下之前,宋容暄已经反手扭住了她的手腕,只是抓着紧紧不放,但并没有伤到她。
“柳雾盈,适可而止。”
“我也劝侯爷一句,”雾盈迎着他的目光,“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们深邃的目光在空中交锋,雾盈抿紧了下唇,果断地回头。
只剩下他一个人如同孤舟野鹤般立在那里,久久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