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敢贸然前来,也不过是仗着薛家是个好面子的,明面里不敢对她如何,况且她家里人都知道她来了这里,若是对她动手,两家撕破了脸也不好看。
可她还是想岔了。
裴清欢商贾出身,恐怕不吃她这套。
雾盈暗暗鼓起勇气,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刻着柳字的金令牌,“夫人这下该信了吧?”
裴清欢一说出太子,她脑海里就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不如假扮柳月汀,好浑水摸鱼。
果然裴清欢一见这令牌,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她眯着眼打量着她,“原来是侧妃娘娘。”
“既然如此,为何不摘下帷帽?”裴清欢步步紧逼。
“本宫恐怕还轮不到你一个商贾之女置喙。”雾盈模仿着柳月汀平日的语气,真是哪里都觉得别扭,“殿下的意思是,夫人若肯将这盐的收成分东宫一半,天机司那帮爪牙,夫人便不必忧心了。”
她的一番话滴水不漏,裴清欢最近正为了与天机司纠缠费尽心思,她开出的条件固然很诱人,可……一半的盐款若是分出去……
“怎么,夫人这是不同意了?”雾盈食指关节轻敲桌面,“夫人可要想好,若是被天机司盯上了,可是一分油水都捞不到,若是有了太子殿下的助力,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裴清欢回想起那人的话,她也曾想与太子结盟,奈何找不到机会,如今橄榄枝递过来了,哪里有不接的道理?
“明日本宫还会过来,再与夫人详谈。”雾盈悠然转身下楼,她其实腿肚子都在打颤,偏偏还要装作胜券稳操的模样,可真是为难。
直到出了永济商号,雾盈知道暗处一定有人在盯梢,没直接从宣阳门走,而是从东宫绕了一圈,又下了马车从丽正门溜出去。
她如今有了天机司的令牌,出宫不在话下。
一番折腾下来,雾盈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连往天机司走的力气都没了。正巧,宋容暄从宫外回来,见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下了马车,打趣道:“怎么,裴氏难不成要把你吃了?”
“侯爷你可真会躲清闲,”雾盈恼羞成怒,“你不去查你的案子,反而有空来看我的笑话。”
“回天机司再说吧。”宋容暄瞥了她一眼,“上车。”
“我自己会走,不劳侯爷。”柳雾盈绕过马车,径直往宣德坊走去。
宋容暄自然是比她提前到,先给她斟了杯茶,“坐下说。”
“宋侯爷最好先看清自己的身份,”雾盈冷然开口,“若不是为了让百姓少受些苦,本官不会答应你做这……”
宋容暄捏着茶盏的手指节白。
“裴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雾盈揉着太阳穴,“她心思缜密,让我一点突破口都没找到,如今还得编出一番说辞来应付她。”
“我扮做我姐姐骗她,说是太子殿下派我来的,她也是半信半疑的。”
“二殿下最近在淮安那边也是艰难,”宋容暄压低了声音,“王槐贪污赈灾款的证据不足,他暂时还无法回来。”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雾盈不靠近他还好,一靠近就能嗅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你又……”
“审犯人。”宋容暄淡淡地答。
“你怎么能忍得了……”雾盈话刚出口就觉得真是多此一问,他本就是在尸山血海中走惯了的人,哪有那么讲究。
宋容暄有一瞬的愣神,他看着自己玄色衣袍被溅上的血渍,没觉得哪里不妥。顾得上自己的外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开始生出悔意,不该让她蹚这浑水,可的确她又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回宫了,明日,你派几个人去永济商号门口盯着。”
“好。”
是小袅。
宋容暄从它腿上解下信笺,眉头却越蹙越紧。
“王槐的胆子不小,居然在二殿下眼皮子底下把两百石私盐运出了淮安,”宋容暄的指腹不自觉地捻着信笺,“殿下让我们在半路盘查过往商人,一定把这两百石盐追回来。”
“侯爷可要在淮安到瀛洲的每个关卡都安排人手?”
”正是,“宋容暄执笔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地名,“这几个地方,多派些人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