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的眼珠乌溜溜转了转,心说为了这点东西进了大牢不值得,顷刻间抹着眼泪道:“大人恕罪,小的该死,不该起了贪念拿那条玉带,小的该死……”
雾盈懒得跟他废话,“你放哪里了?”
“就在小人家里。”听完这话雾盈的心凉了半截,该不会这会已经被卖了吧?那自己今夜这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宋容暄已经吩咐左誉和叫上两个侍卫去仵作家里一趟,一时间大理寺的厅堂安静得落针可闻。秦寺正一边哆嗦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尊大佛,稀里糊涂就进大牢。
才短短十几日,瀛洲上下都已经传开了宋小侯爷的“美名”,往好说自然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往坏说便是不近人情。
雾盈关于宋容暄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她微微侧目,看见他挺拔如松的身影笼罩在月色中,眼神如同寒星点点,让人畏惧又神往。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
就算是从前的关系,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上次在宫门口与自己所说那句话,显然表明——他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雾盈没来由地一阵胆寒,她真想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这种人手里的。
过了约一炷香功夫,前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个侍卫冲进来道:“回禀二位大人,刑部的明大人来了。”
雾盈正想问是哪个明大人,就看见一人青衣广袖翩然而至,胡乱行了个礼,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宋侯爷。”
雾盈抬眸瞧他,那是一个俊朗如画的少年,眼角一颗泪痣,与太子妃有几分相似。
明家大公子,明和谨。
她瞥了一眼宋容暄的脸色,禁不住幸灾乐祸。这位公子一向与宋容暄不对付,明和谨瞧不上宋容暄故作清高,宋容暄则看不上他玩世不恭。
宋容暄刚接手天机司,近来为了办案与明和谨所在的刑部多有接触,两人却还是瞧着对方哪都不顺眼。
“明侍郎怎么夤夜到此?”宋容暄故作惊讶。
“侯爷可是怕下官抢了你的功劳?”明和谨眉眼弯弯,抬头望月,悠然道:“张大人嫌我在刑部太碍眼,一脚给我踹到大理寺来了,生怕三日后刑部跟着掉脑袋。”
雾盈脑海里浮现出张佑泉吹胡子瞪眼的画面,不禁莞尔。这位张大人与柳鹤年向来私交不错,虽说刚正不阿,但脾气确实不怎么好。
不料这一笑险些暴露了她的身份,明和谨狐疑地盯了她好一会,“怎么没在你旁边见过此人?还好生面熟……”
宋容暄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语气不善:“还不快办你的正事去。”
“要不是你在陛下面前逞能,”明和谨反唇相讥,“我们刑部能像现在这般被架在火上烤?”
宋容暄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大理寺蔓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在左誉带人回来,那条玉带完完整整地躺在他的掌心,雾盈舒了一口气,她晚膳还没用,全凭着意志撑到现在,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宋容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紧不慢道:”东西找到了,你该回去了。“
雾盈也觉得有道理,若是被人看见自己跟他在一起,可就不妥了。
“齐烨,送她回宫。”
雾盈一脚刚出了前院,明和谨就急不可耐地问:“她究竟是……柳……”
宋容暄丢给他一记眼刀,“管好你的嘴。”
说罢带领天机司一众人等扬长而去,留在明和谨愣在原地。
齐烨是宋容暄身旁一个沉默寡言的侍卫,虽然不善言辞但脑子却不笨,看出来雾盈是宫内人。
打更的锣声在幽深的巷子里回荡,不绝如缕,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走着,雾盈心事重重,眼皮却不受控制,越来越沉。
两个人到了朱雀街,玄明正华已经下钥,侍卫在门口巡逻,齐烨把令牌递给了那侍卫,那侍卫挥挥手,开门放行了。
临走前,齐烨轻声道:“小公公,一路小心。”
雾盈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酿出一丝苦笑。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穿过小径,却在看到自己寝殿前的窈窕身影时吓了一跳:“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