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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雨天,青灰色的雨帘压得很低,把石板路浇得亮,檐角的水滴顺着黑瓦滚落,敲在油纸伞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彼岸花撑着伞走在巷尾,玄色旗袍的下摆沾了些泥点,却丝毫不影响步履的轻盈。雨幕模糊了街巷的轮廓,只有巷口挂着的“福兴张府”灯笼,在风雨中摇晃出一团昏黄的光。
那是汉奸张敬之的府宅。
我们的任务就是锄奸。
彼岸花收伞时动作极轻,伞骨与伞面碰撞的声响被雨声吞没。指尖摸向旗袍内侧的暗袋,冰凉的枪贴着腰腹,触感坚硬而沉稳。
张敬之投靠日寇后,疯狂鼓吹大东亚共荣。
出卖了三个地下交通站,二十余名特工喋血街头,今夜,便是清算的时候。
二楼的窗还亮着灯,隐约能听见推杯换盏的嬉笑声。
“等等,她就这样进去?”彭北秋有些不敢相信:“张敬之难道没有人保护?难道进去不搜身?”
“有,而且张府前后共布置了三道关卡。”
“她的枪支带不进去啊。”
“当然能带进去,因为她是张敬之的太太。”郑萍说:“她的名字叫林辛夷。”
彭北秋忽然想到了老板的爱好,忽然想到了影心。忽然有点同情毛主任。他问:“出卖了三个地下交通站?张敬之难道也是特务外的人?”
“张敬之不是特务处的人,他只是上海滩知名的大律师,所以,老板怀疑是林辛夷出卖了同志。”郑萍说。
“让林辛夷刺杀汉奸,然后你们清理林辛夷?”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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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张敬之谄媚的话语:“皇军大人放心,那批物资的下落,我明日便……”
林辛夷走了进去。
她一进屋,就感受到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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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任务就她一个人?”
“是两个人,她和白开水。”郑萍说:“白开水是她表哥,经常去张敬之家,熟悉得很,他先一步已经进去陪酒了。”
“屋里有几个人?”
“五个人。”郑萍说:“白开水在窗口给我们了信号,是五个人。张敬之、影佑,还有两个日本艺妓,加上白开水,一共五个人。”
听到影佑这个名字,彭北秋皱了一下眉。
他说:“林辛夷回自己的家,加上屋内的白开水,在张敬之、影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两个人执行刺杀任务应当很轻松。”
“是的,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关键是撤离。最好不用枪,用匕之类的,近距离格杀,不弄出动静,事成之后,悄然而去。”
“是的,林辛夷受过极严格的训练,她可以用匕在一瞬间,杀死张敬之、影佑。”郑萍说:“张敬之只是个律师文人。影佑是武官,但从未上过战场,林辛夷是女主人,完全有把握。”
“你负责接应撤离?”
“是的,我带了一个车,远远地停在巷子口。”
“计划很完美。是不是林辛夷一进屋,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