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旅店太需要一个能做杂事的男人了。
早纪在打扫房间,纱希也过来帮忙,打扫到屋外的时候,两个女人都不时望向屋顶的那个男人。
远处传来海潮声,王昂想起袁文说过地震会唤醒沉睡的龙神,而守护老宅便是守护血脉的根基。他将新削的木楔轻轻嵌入松动的梁架,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屋灵。
他总是想起袁文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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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政记得多年前看过一个笑话,每当过夫妻生活时男的就狠狠地说,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一段时间男的太忙没有回家,女的找到公司来,男的问什么事这么远跑来,女的说,没啥事,就是不想活了。
所以,当袁文对他说,不想活了,温政吓了一跳。
袁文是真不想活了。
她居然抑制不住地会想那个年轻的男人,那个健康的身体。她知道不该这样,可是抑制自己的情感就像戒断一种上瘾的东西一样,每一次压抑都像在撕裂灵魂的裂缝中行走,久了,连呼吸都带着痛。
人不是机器,情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是沉入心底,积成暗流涌动的深渊。此刻的袁文,正站在深渊边缘,而一句“我想你”,或许就是悬崖边伸出的藤蔓。那根藤蔓纤细却坚韧,轻轻一拉,便足以让坠落的灵魂暂停在半空。
在一次夫妻行房的时候,意乱情迷中。她忽然叫出了那个名字,她掩着耳,忽然叫出了那个不属于她的盗铃。
她身上的温政,脸上的笑容渐渐终结。
他怔住了。
他的心一刹那间,冰凉得如同深冬的铁栏,仅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脉动。
他如坠深渊。
他整个人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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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在木质回廊时,纱希雪穗正跪坐在茶室里点茶。她穿素白振袖,衣襟绣着几枝墨色寒梅,长松松挽成丸髻,仅簪一支象牙簪。
她的眼尾微微下垂,带着日式古典的温婉疏离,连倒茶的动作都轻缓得像雪花飘落,茶筅搅动浮沫的声响,细得几乎听不见。
她身上透一股贵族的气质。
这是早纪身上所没有的,如果说一个是伸手可触的人间烟火,似盛夏榴花,鲜活明艳,一个如寒冬孤梅,清绝冷傲,是隔着一层薄雾的远观之景。
一素一艳,一冷一暖,却奇异地和谐。
纱希在这个小旅舍住了下来,她一次性就交了半年的住宿费。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
早纪喜出望外,没有人能和钱过不去,更何况开门营业,有长客住下来,是好事情。
只是她有点奇怪,因为这个女人来得太突兀,大半夜的,暴雨、地震中来投宿,不好解释。
她是山下客栈的客人,为什么不继续住在山下,为什么半夜要赶路?一个女人,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