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政也喜欢这道猪大肠做的菜。
“他还点了一盘茴香豆,一盘粉肠汤。看来他喜欢吃猪下水。”
“就这些?”
“是的。”
“喝酒吗?”
“喝。”八爷说:“每天喝十二壶酒。早上二壶,中午四壶,晚上六壶。”
“日本人喝洒后,爱又唱又跳又哭又闹,他有没有?”
“没有。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个人有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就是骄傲,与生俱来的骄傲。”八爷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神态如此骄傲的人。有这种态度的人,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宗教头领之一。”
“比如,日本国教,神道教?”
“是的。”
“你怎么安排的?”
“玉次郎住进来的那一天,住进了七个人,加上原来住的四个商人,一共住了十一个人。”八爷说:“当天住进来的七个人,除了玉次郎,另六个人陆续离开了。”
“你安排了六个人重新住进去?”
“是的。”
“原来住的四个商人呢?”
“这四个人本来就是我们的人。”
“也就是说,在过往旅店。除了玉次郎,其他房客都是我们的人?”
“是的。”
“过往旅店本就是我们袍哥的一个小码头?”
“是的。”
“现在,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是的。”八爷说:“但是,在今天早上,他吃过早点之后,用扇子在八仙桌上点了一下,然后招呼我,让我把桌子送到烧坊来。”
“你照做了?”
“是的,我让人把这张八仙桌抬来了。”
“在哪里?”
“就放在大厅里。”
***
八仙桌是用实木做的,结实、沉重无比。
四个人花了半天,才抬到烧坊。八仙桌的四条腿如同四根粗壮的石柱,稳稳地立在地上,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温政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
桌面斑驳的痕迹记录着无数次的擦拭与磨砺,边角处的磨损像是时间悄然走过的印迹。
桌上的茶渍早已渗透木纹,一圈一圈的。
“他是怎么叫你抬的?”
“他叫了我的名字,他叫我八爷。”
“你给他说过?”
“没有。”
“旅店的人这么叫过你?”
“没有,我们所有人都装着不认识。”
温政轻轻地用手去抚摸桌面,温柔的就似情人的抚摸。
沉重的桌子却忽然爆裂,下沉,瞬间被撕碎成无数片段,然后化作无数粉末。
粉末在空中飘散,化作灰飞、烟尘。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最吃惊的是温政,他仅仅是轻轻抚摸了一下,桌子就变成了灰烬,玉次郎的这份功力,这种时间的拿捏,让人惊讶。
他沉声说:“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