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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暮春的夜，带着几分残冬未散的凉意，墨色的云絮像被揉碎的绸缎，丝丝缕缕缠绕着天边半轮残月，仅漏下几缕微弱的银辉，勉强勾勒出青阳城的轮廓。

肖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檐下两盏气死风灯忽明忽暗，灯影摇曳中，能看到门环上雕刻的饕餮纹，透着几分暴发户式的张扬。

这便是沈清歌此刻正凝视的方向。

她蜷缩在肖府外院那棵老槐树最粗壮的枝桠间，黑衣黑裙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发梢沾着的夜露，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点细碎的光。

身下的树枝粗如水桶，枝桠纵横交错，恰好将整个肖府的布局尽收眼底。

前院的待客厅亮着烛火，窗纸上映出人影晃动；中院几间厢房静悄悄的，想来是主人们的居所；后院则隐在更深的黑暗里，隐约能看到低矮的屋顶和堆积的柴火，那便是柴房。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冰冷的嗓音裹挟着几分无奈的纵容，突然在头顶响起，惊得沈清歌差点从树枝上滑下去。

她猛地抬头，便见君辞立在上方另一根枝桠上，白衣胜雪，衣摆被夜风轻轻吹动，竟像是踏月而来的仙人。

沈清歌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悸动，小声嘟囔：“就当报四哥的恩吧。”

她方才从沈家溜出来时，特意打听了肖府的情况，知道肖和深夜去了杜家，府中只剩他妻子杜嬛和一个八岁的儿子，正是救人的好时机。

君辞眉峰微挑，目光扫过她冻得微微发红的耳垂，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沈清歌身旁的枝桠上，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脚下的树枝连晃动都未曾有过。

紧接着，一件带着暖意的红色毛绒披风便落在了沈清歌肩头，柔软的狐裘触感瞬间包裹住她，驱散了夜露带来的凉意。

“我打听了一下，肖和方才出门去了杜家，此时家中只有他妻子和一个八岁儿子，柴房距离主院还有一段距离，是不会惊动二人的。”

沈清歌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目光依旧紧锁着肖府深处，语气里满是笃定。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的系带，心中却在快速盘算。

从这里下去，贴着墙根绕过前院的巡逻家丁，再穿过中院的花园，最多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后院柴房，只要动作够快，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肖媛救出来。

君辞抬手，轻轻为她系好披风的系带，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脖颈，沈清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引来君辞低低的一声笑。

“肖家和杜家联姻多年，肖和此次深夜造访，未必是单纯的走亲串户。”他的目光扫过肖府深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而且，肖家在短短十几年内从落魄家族还坐稳十大世家的位置，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你以为仅凭肖和一个草包，能撑起整个家族？”

沈清歌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她此前只想着趁肖和不在，速战速决救出肖媛，倒真没深思过肖家崛起的缘由。

十大世家皆有底蕴，要么有强大的功法传承，要么有隐藏的高手护卫。

“那又如何？”沈清歌转过头，眸中闪过一丝倔强，“就当还了四哥人情。肖和的妻子杜嬛是出了名的悍妇，心狠手辣，我倒要看看，当初在沈家作威作福的肖姨娘，如今落魄成了什么样！”

自从肖媛被沈子航接回沈家后，便过上了从前在肖家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可她心中却总惦记着肖家，时不时便在沈家人面前念叨肖和的好。

这次明知肖和害了沈子平，她却不愿相信，还执意要回肖家，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在肖家当庶女时，是如何被杜嬛欺辱的。

沈清歌想到这里，心中便多了几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