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屋内,任无名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中捧着那本翻开的《资治通鉴》,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他的目光不时掠过窗外,落在那个伏案疾书的瘦小身影上,唇角微微抿起,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没有开口。
午后的那一幕,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孩子问他是否当过御史,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崇敬,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他本可以敷衍过去,可以继续装作那个隐居避世的教书先生,可那孩子的一句话,却如针一般刺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二十年前,御史台上,他与同僚们慷慨陈词、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的他,相信只要秉持正义,便能荡涤污浊。
可后来呢?
满朝权贵,缄口不言;忠良被害,无人敢言;他拼尽全力,换来的却是同僚的疏远、皇帝的忌惮,以及。。。。。。易侍郎那冰冷的尸体。
他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夫子?”
许承泽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毛笔,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疑惑:“您是不是。。。。。。还在想我上午问的那个问题?”
任无名回过神,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
许承泽眨了眨眼,忽然道:“夫子,我觉得,您教我们的那些道理,和姐姐他们想做的事,其实是一样的。”
任无名一怔。
“他们想找出真相,让那些被冤枉的人得到公正,让坏人受到惩罚。”许承泽认真地说,“而您教我们,要慎独,要慎微,要心怀天下,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这不就是一回事吗?”
任无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坚定。
他忽然觉得,胸口那块压了二十年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角。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许承泽的头发,指尖微微颤抖。
“你这孩子,懂的倒是不少。”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许承泽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那当然,我可是要像夫子一样,做一个有学问、有担当的人!”
任无名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随后重新拿起了那本《资治通鉴》。
这一次,他翻页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
另一边,京郊一处隐秘的宅院内,灯火昏黄。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缓缓展开一封密信,信上赫然写着几行字:
“柳氏已除,然余党未靖。许氏姐弟似有异动,尤与青山镇一隐士往来密切。此人昔为御史,名任无名,或掌握旧案要害,宜速查之。”
男子眉头紧锁,将信纸缓缓合上,眼中寒光一闪。
“任无名。。。。。。竟然是他。”
他低声喃喃,随后冷笑一声:“躲了二十年,以为隐居乡野就能置身事外?这次,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窗外,夜色渐浓,乌云蔽月,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