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放下你的模型!你和我的任务是观察和记录。全面排查所有骨骼上的损伤和异常痕迹,详细记录,哪怕是再微小的疑点!”
“是!”李默立刻放下平板,拿起记录本和放大镜,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陆铮身上,带着绝对的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她想起上午他那神乎其神的判断,一个念头清晰无比——他是破解这乱局的最强利器。
“陆铮,”她的声音沉稳有力,“骨骼的最终个体归类,这项最需要精准判断的任务,交给你了。”
陆铮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斗志和清晰的思路,嘴角微微一笑。
“好的。”
他没有多余动作,直接上前。当王铁柱和赵颖初步将骨骼按大类分开后,他便动了。手指如同拥有自主意识,在骨块间跳跃、触碰、归位。骨盆的性别差异、骶骨的年龄特征、颅骨的个体标识……在他手下,纷乱的骨骼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精准地流向四个不同的区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在他的绝对精准与林疏影的全局调度完美配合下,第五小组的进度以肉眼可见的度推进。一座令人绝望的骨山,正被迅拆解、归类,变得清晰、有序。
林疏影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几缕丝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到亮的眼眸。最混乱的阶段已经过去,现在,是真正考验洞察力与耐心的时刻——排查所有骨骼上的损伤和异常痕迹,并详细记录。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高精度扫描仪。
她看的也不再是恐怖的骷髅,而是一份等待解读的、沉默的物证档案。
她先从颅骨开始。左手稳住那颗苍白的头骨,右手食指带着乳胶薄膜特有的细腻触感,轻柔地拂过骨面的每一寸。她的指尖在顶骨一处轻微的凹陷处停留,眼神微凝,随即在记录板上快勾勒出简图,标注位置、形态、大小,并用简洁的文字描述:“顶骨中线偏右,类圆形轻微凹陷,直径约1。5cm,边缘平滑,无受力放射线。”
接着是面骨、下颌骨……她的检查细致入微,连鼻骨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陈旧裂痕都没有放过。
移动到脊柱。她微微俯身,纤长的手指逐节触摸过颈椎、胸椎、腰椎的椎体和棘突。暖白的灯光打在她低垂的脖颈上,勾勒出优美而专注的曲线。当她现第三节腰椎侧方有一小处不自然的骨质增生时,她并没有立刻定性,而是仔细测量了增生的范围,并在记录中注明:“L3椎体左侧,局限性骨赘形成,范围o。8xo。3cm,性质待定。”
检查胸腔时,她需要将散乱的肋骨一一拿起观察。这个过程繁琐而枯燥,但她没有丝毫急躁。她拿起每一根肋骨,对着光线仔细观察其弧度、肋骨头和肋沟,指尖在骨面上缓慢移动,感受着任何可能的粗糙感、台阶感或异常的棱线。
“第七肋,腋中线,陈旧性骨折愈合。”她低声陈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精准地画出了骨折线的走向和骨痂的大致形态。“第十肋,近胸骨端,轻度变形。”她的声音平静、稳定,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专业。
陆铮看到林疏影,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她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的骨骼、手中的笔和脑中的逻辑。那种全神贯注、那种对细节的偏执追求,散出一种极具压迫感又无比吸引人的气场。
这,是一种属于顶级职业女性的、智性的性感。
它不关乎裸露的肌肤,而在于她驾驭复杂、直面恐惧、并用自己的知识与意志将其条分缕析的绝对掌控力。她微微蹙眉思考时,那紧抿的唇线;她现一处关键痕迹时,那骤然明亮的眼神;她为了看清一个微小骨痂而微微眯起眼睛时,那长睫投下的阴影……每一个细节,都构成了一种越肉体、直击灵魂的吸引力。
当她检查到四肢长骨时,动作更加利落。握住股骨两端,目光如炬,从股骨头到髁间窝,一丝不苟。她的手指在胫骨前缘轻轻滑过,感受着骨面的平整度;托起尺骨和桡骨,比对它们的弧度和关节面的磨损情况。
“右尺骨中段,背侧,线性骨痂,已愈合。”
“左股骨后侧,距大转子下5cm处,浅表划痕,成因不明。”
“双侧跟骨,骨赘形成,符合长期承重特征。”
她一条条地记录着,不添加任何主观臆测,只做最客观的描述。
陆铮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因为持续专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落在她时而快书写、时而停滞思考的手指上,落在她完全沉浸在专业世界里时,那不自觉挺直的、如同骄傲天鹅般的背脊上。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位冷艳的法医博士沈心怡,投向林疏影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纯粹的、对于同行专业精神的欣赏。
林疏影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别人眼中的模样。她只知道,这是她的战场,这些沉默的骨骼是她必须攻克的堡垒。汗水再次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随即又投入到下一处细微痕迹的搜寻中……
在陆铮的协助和林疏影清晰的指挥下,第五小组的进度虽然不算最快,却稳定而扎实地推进着。如同在迷雾中艰难但坚定地开辟道路,四堆界限愈分明的骨骼,终于如同被从混沌之海中打捞起的沉船残骸,无声地陈列在桌面上。
然而,当进行到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第三项任务——解读死亡密码,推断死因与行为逻辑时,小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彻底陷入了困境。
“这……这块颅骨顶上,好像有个小坑?”王铁柱拿起一块颅骨,粗大如胡萝卜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顶部一处浅淡的凹陷,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表情比他扛着破门锤冲击十次还要纠结。
林疏影立刻凑近,几乎将脸颊贴到冰冷的骨面上,秀眉紧蹙,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审慎与不确定。“骨面整体平滑,不像是暴力打击……可能是先天变异,或者……长期受压?”她的声音带着迟疑,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
赵颖拿起一根中段有明显断裂痕迹的肋骨,对着光源反复观察,俏脸上写满了迷茫:“这根肋骨断口……边缘好像有点毛糙,但又不够碎裂……是死前断的,还是我们不小心弄坏的?完全分辨不出来啊。”
李默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将肋骨断裂处的3d模型放大再放大,嘴里念念有词:“骨骼抗张强度……微观断裂纹走向……数据不足!样本干扰项太多!无法建立有效判别模型!”他的语气带着技术宅遇到无解难题时的典型焦躁。
他们四人,一个特警猛男,一个经侦精英,一个技术专家,一个缉毒英雄,在各自的领域都是翘楚,但面对这些需要深厚法医病理学和丰富刑事案件经验才能解读的“骨语”,他们接触的较少,明明知道上面记录着真相,却一个字也看不懂。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卡住了?”沈心怡恰好走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