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安。”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气息温热,带着无尽的缱绻。
然后,她松开手,后退一小步,脸上依旧是那温柔得令人心醉的笑容,只是眼角微微泛着动人的红晕。
陆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肯定:“等我回来。”
简单的四个字,是一个男人最郑重的承诺。
他毅然转身,走向安检口,背影挺拔如松,顾雨柔一直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通过安检,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熙攘的人海之中。
她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但更多的,是如同酿酒般愈加深厚的、悠长的期待。她知道,无论他飞多远,这里永远有一盏灯,一个人,在等他归来。
。。。。。。
登上飞机,穿过略显狭窄的过道,陆铮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舱内环境,视线在前排靠过道的座位上定格——林疏影已经坐在那里。
正微微侧身,与她身旁靠窗座位的一位长者低声交谈着,约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癯,气质儒雅中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眉宇间……竟让陆铮感到几分莫名的熟悉,尤其是那鼻梁的轮廓和眼神中的锐利,依稀能看到几分夏老将军的影子。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林疏影也恰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短暂地交汇,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的波动,只是极其默契地、幅度轻微地相互颔,完成了这个介于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克制而疏离的招呼。随即,两人便各自移开视线,仿佛只是两个恰好拼桌的旅客,再无交集。
陆铮继续向后排自己的座位走去,林疏影则转向身旁的长者,继续着方才的谈话,只是心底那丝微澜,却难以立刻平息。
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进入平稳的巡航阶段。陆铮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即便是处于休息状态,他挺拔的身姿和冷峻的面容也自成一道壁垒,周身散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然而,这种独特的、混合着危险与沉稳的气质,却像磁石一般,吸引了飞机上容貌靓丽、身材曲线在合体制服下勾勒得恰到好处的空姐们的注意。
空姐几次巡舱服务时,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陆铮的方向。送饮料时,更特意在他身边多停留了片刻,俯身露出最甜美的职业笑容,声音也比对其他乘客柔和了八度:“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陆铮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温水,谢谢。”
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目光流连。空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还是保持着专业微笑递上水,心里却对这个冷得像块冰却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男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长时间的飞行容易催生疲惫,机舱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的低沉轰鸣。就在飞机平稳飞行了约二个多小时后,机身忽然遭遇一阵不算特别剧烈、但足以让人惊醒的气流颠簸。
颠簸过后,大多数乘客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未在意。然而,坐在林疏影身旁的儒雅长者,却突然出了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闷哼!
他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扭曲,脸色以惊人的度褪去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细密的冷汗顷刻间布满了额头和鬓角,手猛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身体因无法忍受的剧痛而痛苦地蜷缩起来,几乎要从座位上滑落。他张大了嘴巴,脖颈上青筋暴起,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只能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倒气声,根本无法组成任何有意义的词语。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原本略显苍白的嘴唇,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弥漫开一片骇人的青紫色——这是生命正在被缺氧急吞噬的致命信号!
“夏叔叔!您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坐在身旁的林疏影,几乎是瞬间就从那压抑的闷哼和骤然变化的呼吸声中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长期工作培养出的敏锐观察力,让她比常人更快地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职业本能让她的大脑如同精密仪器般高运转起来,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度冷静的备战状态。
她没有丝毫犹豫,修长的手指精准而迅地抬起,果断按响了头顶的呼叫铃,清晰急促的铃声如同警报划破了机舱的相对宁静。
“这位先生突急症,呼吸极度困难,有窒息风险,意识水平正在快下降!”
在空乘取用应急设备的同时,林疏影已经行动起来。她小心而果断地扶住意识模糊、身体僵硬的身体,使其从座位上缓缓滑落,平躺在地板相对宽敞的过道上。
她单膝跪地,身体微微前倾,一手迅探向颈动脉——搏动快而微弱,几乎难以捕捉!另一只手则在他眼前晃动,声音提高但依旧保持稳定:“夏叔叔!坚持住!看着我!”
然而,对方的眼神已然涣散,对光和声音的反应微乎其微,身体开始出现濒死前的无意识躁动。
一系列检查在短短十几秒内完成,她的脑海中如同高检索的数据库,结合捂胸、极度呼吸困难、紫绀、以及迅恶化的意识状态,一个在警校高级急救培训中提及过的、极其凶险的医学名词猛地跳了出来——张力性气胸!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是死神出的最后通牒,常规急救手段几乎无效,必须立即进行胸腔穿刺减压!然而,这个认知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只知道原理,但在万米高空,对一位真实的、生命垂危的长者实施如此侵入性且高风险的操作,她毫无把握。
“各位旅客请注意!现在飞机上有一位乘客突紧急医疗状况!请问是否有医生或医护人员在场?我们需要您的紧急帮助!重复,我们需要医生的帮助!”
空乘的广播在机舱内回荡,寻求医生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无情地流逝。便携式氧气似乎只是在延缓,却无法逆转那逼近的终局。
老先生紫绀的面色和微弱的生命体征,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空乘们虽然竭尽全力,保持着专业的镇定,但眼神中无法完全掩饰的焦急与无力感,无声地诉说着情况的绝望。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在这万米高空的密闭金属舱体内,无声而迅猛地蔓延。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达到顶点的时刻,一道沉稳的身影越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