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比这地牢还要冰冷。
“宁王殿下,”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和阿宁,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萧怀瑾一怔。
只听姜天泽用那淬了毒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听说,我离开南朔后,是你,抱着那个孩子天天往‘幼安堂’跑,去找她。怎么,日日与她相见,朝夕相对,竟认不出她就是你易容后的心上人吗?看来,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快意。
仿若将从萧凌川处所受的种种屈辱,尽数倾泻在萧怀瑾身上。
萧怀瑾的脑子嗡嗡作响,满脸狐疑。
姜天泽为何要刻意强调……他和姜姝宁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说……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心头炸开。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姜天泽:“你……爱慕姜姑娘?”
“自然。”
姜天泽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那双酷似萧凌川的眼睛里,燃烧着嫉妒与疯狂的火焰。
他凑近萧怀瑾的耳边,一字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
“比起你这个派刺客误伤了她、害她险些丧命的人,我对她的感情,更配得起‘爱’这个字!”
“爱”字被他咬得极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怀瑾的心口上。
一阵尖锐的剧痛从胸腔蔓延开来,甚至盖过了腹部的绞痛。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出来。
“我……从未想过要伤她……”他尽力辩解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力,“我想刺杀的是萧凌川……只是,我没想到……她会为萧凌川挡剑……”
“此事,确实是我的错,”他闭上眼,满嘴苦涩,“我甘愿受罚。”
“你这个伪君子!”姜天泽猛地站起身,怒吼道,“表面上装得一副光明磊落、温润如玉的模样,私底下不也一样会做些暗杀的卑劣勾当?亏阿宁当初还将你当成世间少有的温润公子那般欣赏!萧怀瑾,你不配!”
萧怀瑾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对,我不配。”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姜天泽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你,也不配。”
他迎着姜天泽愤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将那最残忍的现实剖开。
“从我知道她为萧凌川挡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心中装的那个人,不可能是我,更不可能是你,而是……”
“住口!”
姜天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禁忌,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
“阿宁心里不可能装着萧凌川那个混蛋!她恨他!她恨得只能用死来摆脱他!她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在乎萧凌川!”
他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然而,怒吼过后,巨大的空虚与苍白瞬间将他吞没。
他自己都现,这番话有多么可笑。
若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那千钧一之际,想也不想,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把利剑?
若不在乎,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这哪里是在乎,这分明是刻进骨血里、连死亡都无法磨灭的爱!
“你看,”萧怀瑾看着他,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姜三公子,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另有其人。”
姜天泽颓然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一直以来,他都将萧怀瑾视为最大的情敌。
姜姝宁从未掩饰过对萧怀瑾那种温润君子的欣赏。
那种欣赏,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让他嫉妒,让他狂。
萧怀瑾越是温善光明,就越衬托出他的阴鸷卑劣。
所以他恨他,对他充满了敌意。
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真正夺走阿宁的,从来就不是萧怀瑾这个所谓的“温润公子”。
真正占据她整个心房,让她爱到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从来,都只有萧凌川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