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当时好像吓坏了,像林子里受惊的鹿。”
“鼻子很挺,嘴唇……嘴唇没什么血色,抿得很紧。”
“脸型是……哦对,瓜子脸,很瘦,下巴尖尖的。”
炭笔在宣纸上出沙沙的声响,萧怀瑾背对着众人,一言不。
终于,画师搁下笔,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卷,躬身道:“殿下,画好了。”
萧怀瑾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触及画上那张脸的瞬间,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画上的人,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唇瓣微张,带着一丝破碎的惊惶。
这张脸,是他熟悉到刻骨铭心的人……姜姝宁!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画纸。
“这就是……替景王挡剑……的人?”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几个暗卫,眼神里翻涌着巨大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暗卫们被他此刻的神情骇住,不敢有半点隐瞒,头埋得更低:“回宁王殿下,那医女……确实长这样。”
“轰”的一声,萧怀瑾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
画纸从他指间滑落,飘飘荡荡地坠在地上,那张苍白的面容,像是一句无声的控诉。
他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精气神,温润如玉的面具寸寸龟裂,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恐慌。
“她如今如何了?回答本王!”他猛地扑上前,一把揪住为暗卫的衣领,双目赤红,状若疯癫。
暗卫们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答道:“属下……属下也不知晓。只知道……当时刺中她的那一剑,是……是下了死手的……”
下了死手。
这四个字,像四把尖刀,狠狠捅(进)萧怀瑾的心口,搅得血肉模糊。
他温润的脸上煞白如纸,揪着暗卫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闭上眼睛,心口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姜姝宁……她怎么会回到萧凌川身边?她不是最恨他吗?
她又为何……要替他挡那一剑?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中疯狂叫嚣,可所有的问题,都比不上她可能会死这个事实来得沉重。
“备马!”萧怀瑾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与疯狂,“本王要去南朔!”
暗卫们大骇,连忙跪地叩:“殿下,万万不可!我们行刺失败,景王本就疑心重重,您若在这时候出现在南朔,岂不是不打自招!景王定会生疑!”
“本王知道。”萧怀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向外走去,衣袍带起的风都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寒意。
“但这些,都远不及她的性命重要!”
——
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里,像一叶孤舟,被看不见的暗流裹挟着,身不由己。
姜姝宁感觉自己正在穿过一条又冷又长的隧道,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了重量,胸口的剧痛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抽离魂魄的空洞感。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