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九五小说网>误入春深 > 第十章 旧事(第1页)

第十章 旧事(第1页)

天穹擦出一点鱼肚白,掺在肆虐的雪势中,天地间有种朦胧的青灰色。

豫怀稷去了一夜,此时才姗姗归来,他自边门进入,后面还尾随一辆并不显眼的马车。

他们悄然进府后,两扇门顷刻关闭锁死,而马车内躺的,正是本应在皇宫地牢里关押的阿宿。宋晏林一夜无眠,他接到消息赶过去时,由于太过急乱,他完全没有关注到,同样熬到天明未睡,跟他一块儿赶来的宋瑙。豫怀稷立在霜雪下,沉着眸,与她微微一颔。

宋瑙熬得双目通红,用力闭一闭眼,似有深忧,又似松了口气。

阿宿的伤让人触目惊心,实际没伤到骨头,是些较深的皮肉伤,但衣服与结痂的血块大面积粘连,不免要多吃点苦头才能剥下。宋晏林面如黑土,阴沉难看,他是极爱侃大山的人,现下倒一言不。而阿宿一贯没有说话交际的天分,努力许久,仍然没找出合适的话。

他们在反常的失声中相对无言,宋晏林替她掖好被角,没有表情地抬腿即走。三两秒后,他似没绷住,又面无表情地折返,在屋中压抑地来回踱步。

终于,他放低嗓音问阿宿:“这便是你说的了结?”眼底撩起一丛又一丛的火焰,他咬牙切齿,“很好,再迟一点,你彻底了结在里面了,收尸都省了,乱葬岗一丢,野狗呼啦啦地啃食完,可叫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以往宋晏林咋呼碎嘴,阿宿都直接上手揍的,现在揍不动是一面,另外一面她确实也理亏。

见她不讲话,宋晏林冷笑:“我话就放这边,再有下次,你看我不打死自己!”

阿宿愣住,皱眉望他,虚弱的眸中生出疑问三连:嗯?什么?你有病?

“打你我下不去手,我还不能自残吗?”他冷声威胁,“以你闯祸程度为标准,是抽耳光,还是见血动刀子,看谁最后不忍心。”

阿宿张开口,嗓音嘶哑,但很柔和:“宋晏林,”她艰难地说出脱险后的头一句话,“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可真出息。”

她的声色似杂糅了粗石沙砾,再配上这一身伤,不难想到她刚受过怎样的刑罚。

这时,房门经人一把推开,来的并非大夫,却是梳妆整理后的宋瑙。

她乌目红唇,鬓间斜插一支汶都买来的白玉簪。阿宿猝然见到,本能地撑一撑床板想坐起来,而这一动扯到肩头的伤,血瞬息在衣间洇开。

宋瑙指尖轻碰白玉簪头:“如何,与莫大小姐那支比起来,还算相像吗?”

宋晏林忙去扶阿宿躺下,他算明白了,宋瑙是来找碴儿的。

他立即挡住堂妹,开启防御状态:“阿宿伤得不轻,有什么话,过几日再说。”

宋瑙推他一下,没推动,不耐烦道:“我跟她有何可说的,我主要是过来骂人的,你让开。”她冷眼往床榻上望去,“我特意趁她还有口气,赶来骂给她听的,她若咽气了,我还不来了呢。”

她都这样放话了,宋晏林更不可能允许她靠近,左拦右挡。

宋瑙一怒:“你脑子是猪头吗,她是不是故意就擒的,拿这套来胁迫王爷,你会看不出来?”

宋晏林忽地身子僵直,听他堂妹不留丁点儿情面道:“你若真瞧不出,对不住,请你立刻离开我家,我委实不想跟个傻子当兄妹。”

阿宿侧卧在那儿,只能看见宋晏林背向自己,任宋瑙说破天去,始终寸步不让的背脊。她几乎想说,你放她过来,一个蜜罐里泡大的小姑娘,哪怕由她打几下出气,也就流些血而已,能严重到什么地方去?

可宋晏林仿佛能感应到她,适时向后略微侧头,艳眸斜睨,警告她:可闭嘴吧你。

而他仰仗自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高身壮,有意将宋瑙往门外撵。

宋瑙大为光火,索性就靠在门框边:“行,那勿怪我连你一道骂。”

熬了整宿,她眼睑有淡淡青黑,沁出些难掩的躁郁:“你也莫怨我,人不都这样,立场不同,便可慷他人之慨。不涉及自己的,我敬你深情厚谊,是条好汉,不怕拉百余条亲故的命来陪葬,也誓要跟她在一起。”

她收紧手,用狠极的话骂他:“但现在,我只觉得你是副贱骨头,喜欢属蛇蝎的。”

阿宿细眉皱起,想做点什么,但宋晏林手背在身后,跟她打手势:让她说。

宋瑙字字朝心窝子里捅:“别的不谈,单你瘦得一把骨架子,平日一定没少殚精竭虑,她可有丁点疼惜过你?”她说得过急过快,吐字有些不清,“我瞧她是没有过,她帝都眼线有多少,昨夜怎么没见旁人来,偏把消息透给你,撺掇你到王府来求助?还不因你我的血亲关系,便于你透过我去同王爷说上话?”

宋晏林堵在她面前,徐缓地勾出一抹笑,里边有逐渐扩散的苦涩、怅然,有沉积已久的疲惫,却没有一点惊诧与怀疑。

他从未因情障目,他其实比宋瑙以为的,还要清晰得多。

宋瑙盯他一会儿,道:“她算天算地的,倒是一个没漏,你还护她。”

她不再企图靠过去,停下跟宋晏林的角力,倒退两步:“我不反对她去报仇讨公道,但她有本事自己去,断无一没把握,就拉无关人陪她送死的!”

宋瑙兴许骂累了,声音轻下来,最后问他一句:

“她当我们是什么,当你又是什么?”

宋晏林没有回答,而宋瑙也不是来寻求答案的,她望一眼榻上人,拂袖离去。

等宋瑙走得足够远了,宋晏林才坐回床边。他收起所有的情绪,仿佛什么都没生,笑叹一下:“我曾劝阻瑟瑟嫁进王府,我也劝过你,别拖她入局。”

他闲谈似的说:“你们这些个小姑娘,犟头倔脑,谁肯听我的?”

榻边有一盆打好的清水,宋晏林敛起袖口,用拧干的湿帕子给阿宿擦拭额角,落手轻慢:“我说吧,她的小犬牙尖得很,被咬到了吧?”

阿宿侧向他,听他絮絮叨叨的,周身却疼得厉害,不知是为身上的伤,还是宋瑙说的话。

她忽然问:“如果虔亲王没来,你会怎么办?”

宋晏林替她清理的手顿住了,他把帕子浸入清水中,白布浮在水面,他淡淡望着。

“我曾想过杀死你,再自杀,就在不久前。”

仿佛这并非一个不能声张的秘密,他没任何避忌,与她说:“阿宿,我在遇见你以前,结交过一堆江湖义士,我们去过北境,也下过边塞。我见过常年在战鼓烽烟下的百姓是如何生存的,这场十年的仗,王爷打得不容易。”

故而,倘若豫怀稷没去,也不过应和了他曾有过的,闪瞬即逝的幽秘心思。

也不过是,她先走,黄泉路上,暂且等他一程。

阿宿听他说前一句时,内心没有波动,倒是一万分的平和与放松。但宋晏林讲到后头,说起戍边之困,她眉目渐渐锁紧。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