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睡死了,就和电脑关机了一样。
也不做梦,也没有时间概念。
所有的一切好似陷入永恒的虚无。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唤醒了我的听觉。
“三条,醒一醒,三条……”
我眼皮像是灌铅了一样,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一条小缝。
目光聚焦的那一刻,给我吓得差点尿炕。
一张惨白的大脸几乎和我鼻尖对着鼻尖。
这他妈的,不是白无常吗。
难道老子昨晚喝死了?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又听白无常轻轻喊了一声:“三条……快起来……三条……”
我看他嘴唇子干的都起皮了,舌头倒是没多长,头顶也没戴“一见生财”的高帽。
细细看去,怎么有点像袁大头。
“卧槽,你小子干什么?想吓死老子?”
“你,你肚子不疼吗?”袁大头的脸,好似一张白纸。
“不疼啊,怎么,你又拉了?”
“拉了一宿,快不行了……”
“你是真牛逼,走哪拉哪。抽屉里有蒙脱石散吧,冲一袋喝喝,不行就冲两袋。”
袁大头揉着肚子,“喝了,没用,我怎么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单看他的脸色,还有频频作的症状,说不定真有什么大毛病。
西医都说了,他身体各项指标都没问题,看来得找个中医看看。
我认识卖片的,卖艺的,开大车的,收古董的……
净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信得过的老中医,还真就不认识。
俗话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都这时候了,还管得了那些,随便找个老中医,先去看看再说。
袁大头直冒虚汗,我怕着凉,在出门之前,特意给他找了个大花被,蒙在脑袋上。
我搀扶着袁大头来到胡同口,招了几下手,一直没搭到车。
早上七八点钟,正是早高峰,沈阳主干道比他妈肠梗阻还堵。
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扶着袁大头边走边打听。
问了几个过路的,都说附近没有中医馆。
倒是有个热心肠的老大娘,说胡同里新开了家老药铺,坐诊的老中医好比华佗再世,无论是大病小病,只要找他看,保准儿药到病除。
她的哑巴儿子就是吃了老中医开的药,现在歌唱的可好了,一点不跑调。
新开的,怎么会是老药铺?
而且哑巴还能开口唱歌?
这两句话听着就不靠谱,奈何袁大头哆嗦的越来越厉害,我根本来不及分辨真假,顺着老大娘手指的方向,快步拐进了胡同。
其实这地方吧,当时叫胡同,用现在的话讲,应该叫棚户区。
破砖烂瓦堆出来的房子,红砖墙上还残留着二十年前“计划生育好”的宣传标语。
有条件的围了院子,没条件的连电都没通,条件比袁大头的出租屋还差。
这鬼地方能有老药铺?
我心底忐忑,踩着硌脚的碎瓦片,一直往深处走。
来到老大娘说的分叉路,在靠东头的路口,真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
铁皮门上新刷的蓝漆盖不住底下十几层的小广告,门上没有春联,倒是左右门框上,钉着一副颜体金字的乌木楹联。
“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