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下棉衣,把里子翻出来,重新穿回身上。
这种棉衣里面带了一层涤纶的白绒,老一辈人喜欢叫它假羊皮。
虽然保暖效果比不上羽绒服,但是价格便宜,穿一件冷的话,可以套两三件。
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起静电。
穿身上久了,轻易不敢伸手摸东西,搞不好就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直冒火星子。
秋冬两季一过,都容易给人电出心理阴影。
所以老一辈喜欢叫它假羊皮,年纪小的,则喜欢叫它霹雳贝贝。
提到《霹雳贝贝》,那可是八十年代有名的科幻电影,大概内容讲的是一个小男孩,出生的时候遇到外星人,然后身体带电,摸谁谁哆嗦的故事。
当时看的时候,觉得真牛逼,后来越回想电影里的情节,越觉得傻逼。
不少调皮捣蛋的孩子,喜欢用霹雳贝贝调侃身上带静电的人。
到了最后,甚至慢慢演变成了假羊皮的代名词。
我上学那会儿家里困难,吃饱都费劲,更别提穿羽绒服了。
零下好几十度的天,只穿一件旧衬衣,外面配件假羊皮,正应了那句:“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本想仗着一身阳刚之气,硬扛过冬天,可是那个年纪,正值青春期,贼叽霸好面儿,身上冷点不要紧,只怕折了面子。
为了不让同学现我穿的孬,愣是咬紧了牙关,脱了里面的衬衣,光着膀子只套一件假羊皮,为的就是少摩擦点静电出来。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被冻成什么熊奶奶样了,只记得静电一点没防住,反而把自己的两个奶头,电的邦邦硬,裤裆里都他妈挑杆儿了。
班主任也是真配合,非得赶这个节骨眼上提问我回答问题。
喊了好几声,不站起来也不行啊。
实在没辙了,我硬着头皮一起立,给课桌都撅起来了。
班主任是个女的,四十来岁,以为我在耍活宝,于是拿着教鞭走到我跟前,准备教育教育我。
谁知走近了一看,瞬间呆愣在原地,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那时候我还是比较单纯的,啥也不懂,只认为老师是被气的脸红。
后来才知道,那是被吓的。
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袁大头正是抓着我这个把柄不放,才给后来陈三条的外号,埋下了伏笔。
且说我把假羊皮翻过来穿,为的就是露出里面的白绒。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让皑皑白雪帮我打掩护,再加上粗大树干的遮挡,我壮着胆子,一点点向着吉普车的方向靠近。
长大后的尸胎,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子弹打在它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
雇佣兵面对尸胎,好比小孩手里的玩具,说拽胳膊就拽胳膊,说拧脑袋就拧脑袋,一时间身体零件满天飞,坑洞外的雪地被染红了一片。
托马斯不愧是老江湖,腿脚虽然不利索,但是脑子一点不乱。
他好不容爬到吉普车上,对着雇佣兵指挥道:“这是古菌体,子弹没用,用盐或者用火。”
雇佣兵领队应了一声,猛的掀开后备箱,从里面拖出一把喷火器,扛在肩上。
液态燃料罐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脑满肠肥的感觉,尸胎还以为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咕咚”一声咽下嘴里正在咀嚼的烂肉,呲着大牙,准备扑上去尝尝咸淡。
领队的嘴上大骂,对着尸胎扣动了扳机。
橙黄色的火舌,伴着黑烟瞬间喷射而出,飞扑而起的尸胎惨叫一声,眨眼间就被大火吞没。
方圆十米被火光照得如同炼狱,周遭融化的雪水蒸出白色气浪,松树枝也在高温炙烤中蜷曲成一团一团,好似无数只紧握的鬼手。
我借着这个空档,悄悄摸到吉普车旁,半截雇佣兵的尸体还挂在车上,打卷的肠子盘住了车把手,已经冻出了冰碴。
我顾不上恶心,一把撕下肠子,轻轻打开了车门。
车里的恒温系统吹出一阵暖风,风里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在车里闻到这么香的味道。
那个年代无论是客车还是私家车,哪有什么内外循环系统,车里不是臭鞋烂袜子味,就是烟味柴油味,真要熏的受不了,顶多是打开车窗透透气,赶上冬天天冷,只能硬憋着。
说实话,这股香气“滋溜”一下钻进鼻孔里,着实让人提神醒脑,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他妈的就是有钱人的味道吗?”我轻声嘀咕了一句,双眼聚焦,就看到后座的真皮座椅深深凹陷下去。
上面摆着保险柜,柜门大开着,里面放着玉匣子和一个拳头大小的鼎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