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石磨村没多远,天边就飘起了雪花。
身后爆竹声声,火光掩映,衬着漫天飞雪,好似玉帝老儿一脚踢翻了炼丹炉,惊得那雪片子也染了三分烫,簌簌的往人衣服领子里钻。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倒是个不错的兆头。
我希望这趟下墓,能解开大天星风水术的秘密,而袁大头想着的是大赚一笔。
我俩殊途同路,脚下踏着满地的碎琼乱玉,被北风推着后背,一路向着四合院方向疾走而去。
谁知这雪越下越大,等到了养猪场附近,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背。
袁大头的五官七窍全都挂满了霜花,他冻得直打哆嗦,从包里掏出一瓶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大口。
这酒65度,从装备铺子买的,我没记错的话,老板要价还挺贵,本来想着带下墓,好应对一些突情况。
比如伤口消毒或者制作简易火把,可不是让袁大头取暖喝的。
袁大头说:“我估摸着当年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也没下这么大的雪。美景配烈酒,好事自然来,三条,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他这一句话,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我记得高中的语文课本上就有这一段回目。
当时自习课没事干,翻来覆去把这一段看了不下百八十遍,里面的精彩片段至今还熟记于心。
结合着现在的大雪,当真是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正应了回目中的那一段定场诗:
“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干山不见痕。银世界,玉乾坤,望中隐隐接昆仑。若还下到三更后,彷佛填平玉帝门。”
回忆归回忆,我还是劝袁大头少喝点,眼下办正事要紧,别一会喝多了,还没等摸到藩王李璘的棺材板,就先栽进千斤闸里作了人肉门栓。
袁大头抹抹嘴,应了一声,趟着雪走在前面,一路过了芦苇荡,来到了四合院门口。
“唉三条,你快看看,这门怎么是开着的?”
两天前离开四合院的时候,我特意在两扇外门中间绑了铁丝,再大的风都吹不开,难不成是人形野猪又来了?
我快步上前检查,现铁丝的断口非常整齐,明显不是扯断的,而是被锋利的刃口切断的。
我压低了声音,说:“小心点,有外人。”
袁大头酒劲上涌,他摸出伞兵刀,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说:“妈的,谁敢挡老子的财路,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这股子狠劲用在街头混混身上一点不犯毛病。
几句狠话撂下去,就算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裤裆开线,只要嘴上不服软,气势上也能不落下风。
可是现在不一样,我怕的是对方大有来头。
老拾柒说过,这段时间可不太平,南北两派盗墓贼齐聚沈阳,说不定哪一伙也认准了四合院下面藏着大墓。
一桌饭来了两桌人,明摆着抢食儿来了。
准备了这么多天,半路放弃下墓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选择了盗墓这一行,就相当于把脑瓜篮别在了裤腰带上,是生是死已经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我简单思考了一下对策,最终决定趁着大雪掩护,偷偷摸进地窖,然后点燃引爆器。
这一做法虽然冒险,但是双方对弈,玩的就是兵行险招,出其不意。
在地面上,我和袁大头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到了地下,两眼一抹黑,对于谁来说都是陌生环境,孰强孰弱就由不得他们说的算了。
袁大头连声赞同,嘴里嘟囔着,炸他娘的藩王墓。
我俩悄悄摸进四合院,没走回廊,也没过内院,而是准备顺着西厢房后面的窄路,绕到地窖口。
朔风呼啸,吹得漫天白雪,好似向北撩起的幔帐。
四合院里静的可怕,没有一丝人声。
我提着心吊着胆,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透过西厢房的破窗,我依稀看到内院的正中间,堆了三个雪人。
雪人两大一小,圆脑袋,胖身材,没胳膊没腿儿。
经常玩雪的应该都知道,想要堆出这种效果,一定要事先滚好一个大雪球,把它当成底座,然后再滚个小雪球,揉圆了之后当成脑袋。
这三个雪人,一定要用不少积雪。
看第一眼的时候,我只想着这伙人真他妈有闲心,有劲没地方使,非要堆这么大的雪人。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疑惑。
那就是内院地上的积雪一点没少,那……堆雪人的雪是哪来的?
这时袁大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