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问题,我心里一直没底儿。
这种感觉就像是患有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
别说两万七了,就算兜里揣个十万八万,还是会感觉不够用。
袁大头说我是穷怕了,典型的三代贫农,祖上就没富裕过,早上去吃个鸡蛋果子,都不敢加两个鸡蛋。
话糙理不糙,他说的没毛病。
不过我可不能惯着袁大头,立刻拿他昨晚的光辉事迹说事。
“老子这是艰苦朴素,居安思危,不像某些人,放一炮还得找三个娘们伺候,赶上83年严打那会儿,就你这熊样,都够拉出去枪毙十个来回了。”
“83年我才几岁,有心无力,就算枪毙也轮不到我。而且那时候我还没悟出什么是道法自然,和现在比起来,显得过于稚嫩了。”
“你一个臭无赖,还懂道法自然?”
袁大头哈哈一笑,“三条,这你可就不懂了,足道也是道,手法也是法,我去小红足疗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感悟道法自然啊。再说了,我点三个也是有深意的。正常人点一个,只是为了单纯的泄,点两个那叫情调的提升,点三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我有点被袁大头绕里面了。
“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说着,袁大头双手合十,闭目喃喃低语,先是阿弥陀佛,后是无量天尊,最后还整个句以马内利,那个虔诚的样子,好似真的参透了志诚大道。
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最主要的是,我俩现在可不是在出租屋里,而是在通往太原老街的公交车上。
整车的人,除了司机,剩下的人全都看向了袁大头。
这小子也不脸红,继续一顿胡侃乱侃。
好在下一站就是太原老街站,我低着头匆匆下了车,三两步就汇入了熙攘的人流中。
要问买物资装备,为什么一定要来太原老街?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地方我熟。
2oo1年的沈阳,还不流行极限运动,像强光手电、工兵铲、登山绳之类的装备,都是相关部门和团体集中采买。
如果是个人购买的话,店主都不用细想,报警一抓一个准儿,说不定年底了还能评个热心市民的荣誉称号。
我又不认识倒卖物资的黑市商人,只能硬着头皮来太原老街,去我平时取暖落脚的那家店铺。
那会儿的沈阳,很多铺子都是只有门脸,没有招牌。
为了便于区分,老百姓大多以老板的特征加上行业,来给这家铺子命名。
比如眼镜烧烤、卷毛拉面、老太太扦裤脚、胖姐鸡蛋果子等等。
我要去的这家登山装备店,同样没有招牌,而且位于太原老街的拐角。
这种地方属于犄角旮旯的犄角旮旯,只有实在憋不住了想要找地方方便的人,才找得到。
我冬天卖盘的时候,冻得实在受不了,偶尔会去他店里暖和暖和。
店主年纪和我相仿,而且特别喜欢抽烟。
起初他还不愿搭理我,后来时间一久,慢慢也混得熟了,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还能唠上几句。
我每次去,都会给他递上一支烟,算是落脚钱。
作为回报,老板会给我讲和登山装备相关的知识。
在潮汐墓里打绳结的手法,还有膨胀钉的工作原理,就是我在他店里学的。
距离店铺还有一段距离,我走在太原老街上,看着熟悉的一幕幕,恍若隔世。
如果说,这条街是我工作单位的话。
那么临街的店铺,就相当于一间间办公室。
这一次我走在街上,好似一个局外人,又如同走访下级的领导,左右视察着办公室的工作进展。
“片儿哥,几天不见,憔悴了许多,怎么了?病了?”
说话的是一个拉二胡的老头,六十多岁,成天蹲在太原老街拉《二泉映月》。
在我的印象里,这老伙计一上午连一块钱都要不到。
要是细论的话,他应该算是我的同事,我和他挺熟,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老头喜欢叫我片儿哥,我则是喊他嘴儿爷。
至于为什么喊他嘴儿爷?
是因为这老头有个习惯,总喜欢在地上捡烟头抽。
而且他还特别挑剔,力士美登什么的一概不捡,专门挑阿斯玛长白山一类的牌子。
我时常给他递烟,说你要是烟瘾犯了,抽我的,捡烟抽不是相当于间接接吻吗?
老头说我不懂,捡来的烟才有滋味。
从那以后,嘴儿爷的外号就这么被我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