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闷倒驴下肚,我和袁大头都感觉酒劲上头,老话讲“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算了一下兜里的钱,结账肯定够了,于是又和服务员要了四瓶闷倒驴,准备给自己上上劲。
说起沈阳的闷倒驴,这里不得不多说几句。
这个名字不是沈阳独有。
很多城市的高度酒,在当地都被叫做闷倒驴。
具体指的是什么酒,各地也有出入。
白酒啤酒甚至黄酒,都有这个叫法。
在沈阳,闷倒驴特指的是沈阳老酒厂生产的雪花啤酒,又叫沈阳老雪。
当地还有人喜欢叫它“夺命12度”、“大绿棒”或者“忘情水”等等。
我和袁大头的酒量不算好,喝正常啤酒踩箱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喝闷倒驴的话,那就得悠着点了。
三瓶正好,五瓶量,六瓶必吐,第八瓶喝一半,那就不省人事了,第二天下午都缓不过来。
袁大头还特意换算了一下。
一瓶闷倒驴等于一瓶半的干啤,等于两瓶零一杯的淡爽,等于小二两的散白酒。
这个算法到底准不准,我不知道,也无从考证,只知道坊间传闻,杀驴的时候如果驴子按不住,就可以提前给它灌上一瓶沈阳老雪。
“咴儿咴儿”直叫的倔驴当场就蔫头耷脑,任人宰割。
自此才有了闷倒驴这个叫法。
后点的四瓶啤酒上了桌,袁大头不用瓶起子,习惯性的用牙去咬。
“咯嘣”一声,瓶盖落在地上。
我低着头嗦啰鸡架,等着袁大头倒酒。
可是这小子像是中邪了一样,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脸色还不太对劲。
“怎么?牙硌掉了?”
“不是,你看对面坐着的那个老头……怎么这么面熟?”
我和袁大头面对面坐着。
他的对面就是我的背面,想要看的话,必须要回过头去。
我嘴里含着一块鸡骨头,侧过脑袋一看,就现邻桌坐了一个头花白的老大爷,正微笑着和我对视。
这个慈祥和蔼的笑容我记得,是刚才在象棋摊遇到的聋老头。
我礼貌性的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权当是隔空打了一个招呼。
袁大头也想起来了,嘴上嘀咕道:“陈三条你就瞧好吧,一会肯定有乐子看。”
“什么乐子?”
“打岔呗,这老爷子不去搞嘻哈说唱,真是白瞎了。只要开了头,他就能自动生成韵脚。我倒要看看这老爷子是怎么和服务员打岔的。”
袁大头这么一说,也勾起了我的兴致。
“六万一个,十万一双”能被聋老头打岔打成刘万双,“果然聋”能听成郭岩龙。
凭借这份功力,聋老头去前台结账,指不定能闹出多大的笑话。
我和袁大头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嗞拉着啤酒,像是看春晚小品一样,等待着笑料包袱的生。
不一会,聋老头终于吃完了鸡汤面,抹了抹嘴,起身朝着前台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一旁的老板就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
老板的动作很夸张,这种情况很反常,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伸长了脖子想要听听老板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是中午的客流量很大,整个面馆里闹哄哄的,老板的话全都淹没在嘈杂之中,一句都听不清。
“陈三条,看来这老爷子有点身份啊,你看老板那样,咱俩啥时候能有这待遇。”
“嗯,说不定真让你说着了,是个退休的老干部。”
乐子没看到,不耽误我俩自己找。
我和袁大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眨眼间就把两杯闷倒驴灌进了胃里。
酒杯还没等放下,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然后靠着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一看,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聋老头。
他依旧一脸笑容,和蔼的看着我和袁大头,说:“年轻人,我可不会嘻哈说唱,也不会打岔搞乐子。我的耳朵不聋,好使的很。你俩刚才的话,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袁大头听到这里,酒劲上头心底猛然窜出一股火气,“啪”的一拍桌子,怒道:“老爷子,你这就不地道了。既然什么都听得到,那刚才在象棋摊的时候,你是在存心耍我?”
拍桌子的声音很大,老四季面馆里,瞬间鸦雀无声。
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我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