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之内,土层咋分布的,石头在哪,那些老掉牙的煤气管道和电线怎么走的,上头博物馆那厚实墩壮的地基什么样,一清二楚。
他猫着腰,往前挪。
手往前一探,前面的泥土沙石就没了,路就出来一截。
脚后跟的土也没闲着,蠕动着把刚走过的道儿给堵上。
就这么着,一点点往博物馆中国馆底下蹭。
这活儿不轻松。
有一回,他“看”到左边不远是条奔涌的下水道,臭气熏天,赶紧拐了个弯绕开。
头顶上时不时传来闷响,像是公共汽车开过,又像是警卫的大皮靴跺在地板上。
每到这时,他就立刻定住,呼吸放到最轻,跟周围泥土混成一体,等那响声远了,才继续动弹。
异国他乡还是稳妥一点好!
估计着在地下磨蹭了几个钟头,肚子有点空。
他停下来,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在泥地上,从怀里(实则是空间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商里的巧克力或者饼干之类的干粮,就着水壶里的凉水,默默啃起来。
地下静得吓人,咀嚼声显得特别响。
吃完,抹抹嘴,接着干。
终于,前头豁然开朗——不是真的看见,是脑子里那地图显示。
上方不再是实心土,是个空荡荡的大厅。
玻璃柜子,木头架子,还有那熟悉的老家物件轮廓,都放在上头呢。
到地方了。
他屏住气,仔细“扫”着上头。
夜深了,大厅里没人。
一个警卫的脚步声刚从百米边缘晃过去,越来越远。
时候到了。
他吸了口那带着霉味的空气,眼神一凝。
就一刹那,上方大厅里,那些玻璃柜子,一下子全空了。
中国的字画、青铜家伙、瓶瓶罐罐。
还有旁边展厅那几块巨大的希腊石头雕的神仙,还有那块刻满古怪文字的埃及黑石碑……
全没了影儿。干干净净,好像它们从来没在那儿待过一样。
完事,就这么简单,过程是时间长,但做事就这么一会。
何雨柱一秒都不多待,扭头就走。
回来的路就快多了,把之前存起来的土石料往后堵就是。
退到最开始那废弃门廊底下,他把最后一点土压实,弄得跟周围一模一样,这才算彻底收了工。
他在地下又窝了半个来钟头,听着上头隐约传来跑动声、惊呼声,警笛声也由远及近,呜哇乱叫。
像一个犯罪分子,在犯罪后重返现场一样。
他不一样,做完直接在那等着看热闹。
上面已经乱套了。
何雨柱嘴角扯了一下,说不清是笑还是啥。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热闹,挑了个相反方向,再次钻进土里,往泰晤士河那边另一个早就看好的出口摸去。
从河岸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底下钻出来时,天还黑着,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他拍打拍打身上的泥点子,把外套拉平整,像个刚下夜班的工人,慢悠悠地走进了伦敦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身后博物馆乱成啥样,关他屁事。
他脚步不紧不慢,往临时的落脚点走。
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站,去美国的船票,得换个名头了。
东边天际,隐隐透出点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