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黑风洞内凝固了。
那一点在林晚指尖前方旋转、吞噬光线的灰暗,成为了整个洞穴唯一的“中心”。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只有一种万物归寂的漠然。
异化山魈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又像是被投入强酸的王水,从接触那灰暗漩涡的头部开始,血肉、骨骼、乃至它周身萦绕的浓郁“墟”之黑气,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消融、湮灭。
不是破碎,不是腐蚀,而是更彻底的——从“存在”的层面被强行抹除。
它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双瞳中,极致的恐惧尚未褪去,便已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然后连同整个头颅,一起化为了虚无。紧接着是脖颈、躯干、四肢……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比任何血腥场面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那之前还凶威赫赫、不可一世的异化山魈,便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洞穴内,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墟”之气息,也随之大幅减弱。
灰色漩涡缓缓消散。
林晚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掏空,不仅仅是灵力和精神力的过度消耗,更像是一种生命本源的透支。经脉中空荡荡的,传来阵阵针扎般的虚脱痛感。
然而,比肉体空虚更可怕的,是灵魂的感受。
冰冷。
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正从她掌心那微微热的青鸾烙印深处弥漫开来,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她的意识核心。那是“净蚀”之力残留的气息,是湮灭万物的死寂在她灵魂上打下的烙印。
她甚至能“听”到一种细微的、仿佛来自深渊的餍足低语,在意识边缘回荡,诱惑着她去品尝更多毁灭的甘美。
“看啊……多么轻松……多么……强大……”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剧烈的刺痛让她几乎沉沦的意识清醒了一瞬。她强行切断了自己与那丝冰冷意念的连接,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旁边冰冷潮湿的岩壁,才勉强没有倒下。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空乏的经脉和受创的灵魂。
代价……这就是动用“净蚀”的代价!
墨老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消耗,更是对心神的污染,对生命本源的侵蚀!仅仅动用这微不足道的一丝,便已如此可怕,若是彻底放开……
她不敢再想下去。
目光转向岩壁下那三个被捆绑的孩童。他们似乎被刚才那乎理解的一幕吓呆了,连哭泣都已忘记,只是睁着惊恐万状的眼睛,瑟瑟抖地看着她。
林晚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和冰冷,挣扎着走过去。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纯净的青鸾生机之力,小心翼翼地拂过孩童们身上的藤蔓和沾染的黑气。
藤蔓枯萎脱落,黑气如冰雪消融。孩童们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生命气息不再流失。
“没……没事了……”林晚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能自己走吗?”
最大的那个男孩,约莫八九岁,壮着胆子点了点头,拉着另外两个稍微小点的孩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怯生生地躲到林晚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看着孩子们眼中劫后余生的恐惧与依赖,林晚心中那因动用“净蚀”而产生的冰冷与自我厌恶,才被冲淡了些许。
救下他们,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
“走,离开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极度不适,带着三个孩子,步履有些虚浮地向外走去。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污秽之地,找个安全的地方调息。她现在的状态,脆弱得可怕。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黑风洞洞口的刹那——
“唰!唰!唰!”
数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七道身着玄色劲装、气息精悍干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洞口,呈扇形散开,恰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着一种久经训练、混含着淡淡煞气的统一气场。他们的玄色衣衫的袖口与衣摆处,用暗银线绣着统一的云纹与獬豸图案,腰间悬挂着制式的狭长佩刀。
为一人,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约莫三十许岁,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洞内(虽然山魈已消失,但残留的微弱“墟”之气和战斗痕迹依旧明显),最后定格在林晚和她身后那三个惊魂未定的孩童身上。
他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尤其是在看到林晚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和难以掩饰的虚弱状态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大夏玄衣巡使司,第七巡狩小队,队长,沈凌。”冷峻男子亮出一面雕刻着獬豸纹、散着淡淡官威的玄铁腰牌,声音如同金铁交击,不带丝毫感情,“你是何人?此地生何事?那作恶的‘畸变体’何在?”
大夏玄衣巡使司?
林晚心中猛地一沉。这是大夏王朝专门处理各地自然事件、缉捕邪修妖物的官方机构,权力极大,行事风格以铁腕和保密著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畸变体?是指那异化山魈吗?看来官方对“墟”之造物有专门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