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空气里的饭菜香气逐渐变得冰冷,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各自要回家。
程万利没地方可去,打算去附近找个小旅馆窝着,其他几家人屋里空间小,自然不会留人,倒是老幺主动提出可以让他在客厅里暂时住着一段时间。
“放心,再过两天,等找到合适的厂房,你就直接搬到厂里住。”
裴淑也笑着点头:“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能节约就节约吧。”
反正角落里还有张弹簧折叠床,又已经开完春,周遭的寒气也减少许多,对于程万利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困难事。
程万利一想也是,麻利地收拾着东西跟在了老幺一家身后。
临走之前,他没忘记对站在门口送人的程禾霞叮嘱道:“凡事有大哥哥在,你莫怕……”
话毕,还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十分富有自信与安全感。
从楼道里走出,裴淑牵着程为止的手缓缓走在后面,欣赏着周围种植的一些植被。正值阳春三月,工厂附近最大的那棵木棉树悄悄绽开了一些花苞,就连那灿烂至极的黄花风铃木也露出了面孔。
除去了一些工业化味道之外,偶尔还能闻到一种独属于绿植鲜花的芬芳气息。
趁着散步的时间,老幺和程万利闲聊起来:“家里人多,可能承事的少,以后你作为大哥,要好好地照看后面的姊妹。”
程万利听着听着,眼神难免落在了不远处的程为止身上,嘴角勾着笑意,眼神漫不经心地回应:“幺爸你是在担忧为为吧,没事,等以后创业成功,肯定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老幺程何勇微微吃惊,看着侄儿的眼神忽然有种肯定,“你说得对,等这段时间货赶完,我就跟老板说辞职的事……”
一家老小在这飞天制衣厂做的时间久了,真的说要走,大伙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唯有程老二一天到晚,神情悠闲极了,就连赶货时弄错了线需要返工他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笑呵呵地重新来过。
等到有人好奇问起,他就说道:“哎呀,和气生财嘛,有啥好气的!”
直到下一次的货被裁床扔在脚下,立即飞起一阵厚实的绒尘,程老二抬手一摸,那鼻子里居然直接黑了一大片,味道也刺鼻极了,熏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喂,裁床,有没有搞错,这货也太次了吧?!”
就算再怎么不懂行,也能看出,之前的牛仔布染得和这个批次完全不同,就连手感也涩涩的,而且布片很薄,几乎是要一用劲就撕扯烂了。
“别抱怨了,我也是按照老板的意思做事,他买的啥子布,我就裁成什么样!”裁床着急去忙其他事,压根不愿意跟程老二过多纠缠。
“不行啊,这布这么差,边缘处一拉就全滑丝,你要我咋搞吗?”程老二连连摆头,见与裁床说不通,就打算去找老幺这个车管来评评理。
程何勇正好与机修在讨论一个锁芯的事,见到程老二拖着一堆裁片走来,还觉得很疑惑。
“二哥,这又是咋了?”
“嗐,这厂里的人都不敢说,我偏偏就要来问个清楚。”只见程老二瞪大了眼睛,活生生像是一头即将火的水牛一般,直接一把将裁片全都摊开在桌上。
他指着其中的一个说道:“你说,这叫啥事啊,再怎么省钱,也不能去买这些次品吧?虽然客户一时半会儿的现不了,可这能给人穿吗?”
老幺程何勇皱了皱眉,低头一闻,那几个裁片确实散着一股腐朽的潮湿味道。
再仔细瞧了瞧,又用指尖轻轻刮蹭了下裁片的表面,现有点像是放久了之后的质感,甚至有些布料的背面居然还有一些暗黄色的斑块。
“真是恶心,不知道是被老鼠尿了还是咋的,拿在手上都黏,这叫我们咋个做事嘛!”
面对程老二的一通抱怨,老幺也面露严肃,然后对着他点点头,附和道:“还得是二哥你眼尖,这次的货确实有些糟糕……”
不只是这样,后来还有好几个工序的工人来吐槽:“车管,这线咋个也乱糟糟的,一点也不顺滑。”
“是啊,幺爸,我车前袋的时候也一直缺线,总是从别的地方找,难不成是老板采买配料的时候没规划好?”自从程禾霞回到广州后,她还是继续从事车前袋这个工序,可没想到,居然又遇到这棘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