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颐打趣地瞧着马纨,“我才说大哥一句,你就叽里呱啦为他说了这么多好话,你意图表露的是不是有点太——嗷呜。”
曹颐嘴巴张得夸张,马纨就势舀起一勺酒酿团子喂了过去。“曹姑娘多吃些。”
马纨说完,端起面前的桂花酿就往嘴里灌了两口,仿佛想借此来遮掩自己此刻的心跳如雷。
曹家书房。
江宁织造曹寅面色沉重地坐在太师椅内,将手中密折翻来覆去的细细翻看。
须臾之后,曹寅合上折子摇头长叹,“风雨飘摇啊……”
曹颙也是忧思重重,“前朝局势不甚明朗,民间仍有不少明朝余孽负隅顽抗,内忧外患着实令人难安。”
曹寅刮了刮杯中茶沫,“要不是圣上把周涯派去南海镇守,海战也难像如今这么顺利……”说到这,曹寅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便恢复常态。
曹颙没察觉出曹寅的异样,只规矩起身,添茶宽慰,“如今西北战事平息,台湾相继告平,江南三大织造也逐步走上正轨,桩桩件件,也算是平了父亲心中一桩大事。”
说起三大织造,曹寅眉间稍作舒展。
自四十二年以来,诸王子各树党援,太子被囚,党派斗争愈演愈烈,曹寅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临危受命,得圣上亲旨,接任江宁织造,坐镇江南,制衡北派权贵。
江南三大织造,分别为曹寅统领的江宁织造以及以李煦和孙文成为的苏州织造、杭州织造。
曹寅的夫人李氏乃是苏州织造李煦一母同胞的妹妹,而时任杭州织造的孙文成更是曹寅亲自培养并举荐给圣上的得意门生,三大织造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曹寅提起近期喜事,“听说文成耀升,接手了全国唯一的通商口岸广州粤海关,倒是不负我对他的期许。”
曹寅素来看重孙文成,如今得知他颇得圣上青睐,心中替他高兴。
只是提到孙文成,曹寅不免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来,“孙绫可是回杭州了?”
孙绫是孙文成的侄女,因母亲早亡,其父便请托孙家老夫人照顾,老夫人疼惜外孙女,二话不说把人养在了膝下,孙绫自六岁起就住进了孙家。
孙绫跟曹颙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曹孙二家有不少人想要撮合,只可惜,曹颙只把孙绫当成邻家妹妹,这么些年也不曾有过表示,这多少让曹寅和孙文成看得有些着急。
见曹寅提及孙绫,曹颙态度生疏,“孩儿这些天一直在处理江宁织造局的琐事,未曾留意其他。”
曹寅皱了皱眉,“听说你此番去京,带了个女子回来?”
“底下的人倒是什么舌根都嚼——”说着,曹颙朝曹颐解释道:“那姑娘原是京中旧时,在返还江宁的途中遭劫,被我撞见,索性就领了她一起返程。”
曹颙说得一板一眼,未带有半分私情,曹寅心中大定,“你打算如何安置?”
“她家中生变,此时无处可去。”
眼见父亲脸色稍变,曹颙立即补充,“不过那姑娘与小妹甚是投缘,小妹今日难得跟我开口,想让姑娘多陪她几日,我不忍驳了小妹,就安排那姑娘在府里住了下来。”
曹颐是曹寅的长女,他自然疼宠,“既是颐儿看中的人……行,左右不过是多添了一副碗筷,你看着安顿吧。”
曹颙笑着朝父亲作了个揖,缓声应是。
马纨就这么在江宁织造府住了下来。
半月后,她肩胛的伤势已见大好,伤口处只剩下一道淡淡疤痕。
曹颐替马纨涂抹着药膏,颇是满意地点头,“这舒痕膏的药效着实不错。”
马纨笑着揽好衣襟,“大难不死,我已知足,疤不疤的有什么所谓。”
“怎没所谓!姐姐到底是女孩子,哪能在身上留下这么一块疤呢!这事儿姐姐务必要上心,可不能随着它。”曹颐说得一板一眼,可正经不了多久,下一刻就满脸讨好地凑到马纨跟前,“好姐姐,今日陪我滑滑旱冰?”
“大哥说了,你旱冰功夫极好!我这些日子就盼着你伤势大好,跟我比上一场呢!”
曹颐平日里没什么爱好,溜冰算是一个。
奈何曹颐在姑娘堆里,撞不见几个跟自己志趣相投的,难得碰上马纨,她自然是忍不住想和马纨好好较量上一番。
这些日子,曹颐没少在马纨耳边提过这事儿,马纨如今感觉自己身子大好,不愿驳了她的意,笑着应下,“行行行,那我一会儿可就不客气了。”
曹颐雀跃欢呼,但这娇态不过一瞬,下一刻,曹颐便叉着腰,气焰十足地朝马纨抬了抬下巴,“一会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