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七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想去透透气于是出了房门。医院走廊的灯突闪突闪的,让人心烦气燥,她决定明天就回居家,她爷爷居明在家卧病不起,看来命不久已。虽然她根本就不是真的半夏,可是占据着半夏的身体,就有责任替她去做点事情。而那个在记忆里模糊的居家,她又该怎么去面对。突然有双手从七月的身后推了她一下,回头看见一个小男生站在她的身后,穿着白衣的衬衫和背带西装短裤,她记得那个小孩子的名字,他叫钟庆生。昏暗而闪烁不止的灯光下,她看见小男孩子长长的睫毛,浓眉大眼,只是显得有些苍白憔悴的很。
他仰起头看着七月喊她姐姐,稚嫩的声音很是好听。
“你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七月蹲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平头。
小男孩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拉了拉七手的手,说:“姐姐,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七月疑惑地问道:“回家?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回家了,说等我病好了就来接我。可是我想回家。”他低下头去,一脸的委屈与难过。
七月才想起来,原本想让医院给安排个病房给孩子,却把这事给忘记了。而普通的病房,家属是不可以留宿的。
“是不是想妈妈了。”
小男孩抬起头重重地点了点,眼眶里的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这样的个性像极了七月小的时候。
七月轻轻地拥抱了他,然后说道:“等你病好了,姐姐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真的吗?”小男孩突然伸出小手,握成拳,露出小姆指。
“我们拉勾。”
七月笑着点了点头和他拉了勾。他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便转身回到了病房。
小时候的七月也经常生病,可是她从来都不愿意留在病房里,因为她舍不得离妈妈,总害怕妈妈会丢下自己,突然就消失了。后来才发现,越是不舍得的越是容易失去。自从母亲离开后,她不再也不需要家人,朋友。那样就不会再因为害怕失去而变得一无所有。
七月突然感觉到困倦疲惫,明明想出去走走,可是身体似乎不愿让她离开地方,她只能再返回病房,不知不觉中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七月醒来,她看见了之前的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护士,一直都没有好好看清她的容貌,她一直低着头,四处寻找着什么。即便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也不能打扰别人的休息,更何况此时早已深夜,七月想来有些恼怒,清了清嗓门说道:“你在找什么吗?这么晚了你打扰我休息了。”
屋内的阴暗的壁灯没有来由地跳了一下。七月抬头看了看,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灯,吓死我了。
女护士侧脸轻轻地转过来看了坐在床上的七月,七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胆小怕事的内心。好像制造点声响来,她才能够有气势去面对眼前的人。
然后她听到女护士的声音以及她缓慢转过来的面容:“我在找我的眼睛,没有眼睛我没办法睡觉。”
七月这回看清了她的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精致小巧的脸庞上一只眼睛那么突兀地残缺了一块,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洞,而那个黑洞在不断地扩大,吞噬着大半边脸。紧接着她伸出手上,一点点向七月靠近。
“帮帮我,帮帮我,我好痛苦,好痛苦。”她的声音凄凉,表情狰狞。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仿佛就在七月的耳边不断地重复着。
七月想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用双手捂住眼睛。
“上帝,快点让我醒来。”她听见细微处咝咝的作响声,透过指缝看见了那个女护士像是被火一点点燃烧掉,最终化为了灰烬。
七月筋疲力地摊在了床上,用手掐了掐自己。
“好痛,难道不是梦吗?”她喃喃自语,不禁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听见病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她露出脑袋看了看,竟然还是刚才那个护士。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与她交谈,她还在不停地寻找着她的眼珠子。
七月把头缩回了背子里,欲哭无泪。她想夺门而出,偏偏此时双脚无力。想喊人,嗓子里干涩地发不出任何地声音。只能强忍着,闭紧双眼,躲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只是一个梦,有人能够将她换醒,却不料等来的却是有人不停地拉扯她的被子。
“你不要过来,这里没有你的眼珠子。”她用一种哀求的声音回答道,声音低沉颤抖着,紧紧地拽着被子,紧接着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喊她姐姐。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她。
黑色的车厢内,半月就坐在那里,目光呆滞,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钟庆生家庭地址。
楚玉开着车,红绿灯上,轻轻地瞥了瞥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半夏,从医院到出门,她一直沉默着。白希泽说她因为昏迷太久,而且上一次的抢救中脑部缺氧,会造成一定的后遗症,产生幻觉。
“半夏,半夏,半夏。”楚玉连续喊了三声,七月才回过神来。
该死的,还是没有习惯这个名字。七月懊恼的敲了敲头,却没想到用力过猛,疼的都快掉下泪来。
“半夏,你别这样,现在你是失忆,但是小白说你肯定会慢慢的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