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衙偏厅。
廖锋被引到门外,亲兵进去禀告后,便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轻唤:“进来。”
廖锋整了整身上的粗布外褂,压下心头的忐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偏厅内,油灯亮如昼。
两位将军李山和赵魁分坐两旁。
而林越身着一身青色常服,正俯身于一张铺开的舆图前,手中握着一支炭笔,正在图上标注着什么。
见廖锋进来,林越抬起头来,把笔放在一旁的笔洗里。
廖锋先前在跟着宫里的太监来传旨的时候,只是在人群中远远的见过林越,便知他气度不凡。
此刻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是觉得林越有一种摄人的气魄。
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眉宇间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杀伐之气,藏着一股沙场淬炼的锋芒。
他的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明世事的锐利,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周身散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慢的沉稳气度。
廖锋心头一凛,他原本以为今天要面见的是赵魁将军,没料到却能得到林将军的亲自召见。
他定了定有些激动的心神,赶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廖锋,见过将军大人。”
“不必多礼。”
林越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不必拘谨。”
廖锋有些不安,双手攥着手心,只敢在凳子边缘浅浅坐下。
林越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些日子,城东开垦荒田、开渠引水,你的表现我都知道了,干的不错!”
“将军……将军过奖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廖锋忐忑的回答道。
“你不必自谦。”
林越对他摆了摆手,走到主位坐下,眼睛看着他说道:“我听说你在开垦荒田的时候,建议筑石槽分流灌溉,再以陶管引水入田,这个法子,你是怎么想的?”
廖锋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拱手,恭声答道:“回将军,属下祖上曾是匠人,属下幼时便爱琢磨这些,此法则是从家里一本书中关于水利记载里悟出来的,属下只是结合这里的山势做了些建议。”
“原来如此。”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身子往前迎了迎,“那你说说,为何不用土渠,明明土渠更省事省力,你偏要用陶管和石槽?”
林越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是在考他是否真懂水利的要害。
只知按照书本搬用古法,不懂因地制宜,便也只是一个愚笨之人罢了!
廖锋这些日子,在田里埋头苦干,又提出要用铸造石槽分流灌溉,这在一向都是听吩咐做事的人看来,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但在林越这个现代人的眼中,廖锋说的每一步,都非常的有远见,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能具备的思维和眼光。
而廖锋听到林越这样问,也顿时精神一振,他挺直了脊背,条理分明地说道:“回将军,铸造石槽、内置陶管的好处有三。”
“先,土渠很容易被雨水冲垮,还会因泥土淤积,从而堵塞水道。而陶管内壁光滑、石槽坚固,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其二,土渠引水极其容易渗漏,而陶管密封性好,能最大程度减少损耗,尤其遇到大旱时节,更是能减少浪费。”
“其三,石槽的铸造,可随地形调节,陶管埋于地下,还能能避开踩踏,使用的年限较土渠来说也会更为长久。”
“所以属下便建议铸造石槽,内置陶管。”
他的这一番话说完,偏厅里静了片刻,李山和赵魁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而廖锋只是紧张的看着林越,咽了咽口水。
“说得好。”
林越笑着颔,目光恳切的看着廖锋道,“你懂古法,也懂变通,且目光长远,是个可用之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