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糖果铺的结算日,沈庆之很容易地就见到了李千重。
此人四十岁上下,身材高挑,容貌甚伟,天生一副富贵相。
若是寻常人,想见李千重难如登天,可油纸包的那小撮白糖,简直让他爽上了天。
“晚辈不请自来,是想和前辈促成一桩买卖。”沈庆之直言不讳道。
“李某和沈家长房素有交往。你们二房的情况,老夫早有耳闻。”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家的牛卖给了我府上的管家,你家的地抵押给了甄家。”
李千重饶有兴味地看着沈庆之,“李某实在想不出你们家还有什么能卖的?”
“难道前辈认为,白糖只有油纸包的那么一小撮吗?”沈庆之缓缓打开小木盒。
刹那间,李千重的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
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惊呼,“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糖霜?”
“这可不是糖霜。”沈庆之故作神秘,“这是西域的雪花糖,产量极其稀少。”
沈庆虎兄弟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沈庆之。
明明是在家里用大锅熬出来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西域的雪花糖了?
尤其是这堂兄说起瞎话脸不红气不喘样子,好特么嚣张啊。
但他们还是按照沈庆之吩咐的,刻意板着脸。
“西域?雪花糖?”李千重用手捏了一小撮,和之前沈庆之递上的敲门砖一个味道。
他是无糖不欢之人,市面上各种糖都了若指掌。
可从商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西域雪花糖,如果让他掌握了进货渠道,必然成为武朝最大的糖果供应商,甚至李福记也有望成为朝廷贡品。
“现在糖果的生意不好做,你带着雪花糖来我这里,是想寄卖吗?”
虽然内心很想要,但李千重却表现得面不改色,对货物表现得越急切,卖家给出的价格就会越高。
只有故作不稀罕,占据谈价的主动权,才能用最低的价格买下这批货物。
“李前辈,我只是来问问价格。”沈庆之合上木匣,缓缓站起身,“我相信钱员外对雪花糖更感兴趣,就此告辞。”
两只贼不出溜的老狐狸,一个想买却故作为难,一个着急卖了还债,偏偏表现得不积极。
最终,还是李千重坚持不住,拦住了沈庆之的去了,“贤侄,做买卖就是要拉扯一下的,我又没说不想要。”
钱家商政两开花,钱半城一直想插足糖业,却找不到更高质量的货源。
只要李家能把握住进货渠道,必然能垄断保定府的糖业市场。
“贤侄,一贯钱怎么样?”
“那我还是去找钱员外吧。”
“贤侄,我错了,两贯一斤,不能再多了。”
“我写了一本唱词,钱员外还赏了二十贯钱呢。”
“三贯!”李千重狠狠一咬牙,“再多我也就不赚钱了,糖霜这东西太金贵,真要售卖,上下都需要打点……”
多少?
三贯?
沈庆虎兄弟俩的新都悬到了嗓子眼,价格早就过预期,真想立马替沈庆之答应下来。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三千铜钱啊。
两兄弟就感觉自己有些腿软,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万万没想到,白糖这么值钱。
沈庆之也极力控制内心的冲动,故作平静的看着李千重,“李前辈,既然知道上下都需要打点,那你更应该懂得,雪花糖这东西不一定是用来吃的。如果你上面的人用来送礼……嘿嘿,那价格……你懂得。”
物以稀为贵,作为商贾的李千重肯定也明白这一点,但他没想到沈庆之早把他给看透了。
“你还别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千重故作激动,狠狠一拍大腿,“贤侄,你开个报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