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对方还在愣神之际,夏鸣迈步走进了养心殿内。
她先是尽量放轻脚步,照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确认座上之人并未注意到自己时,才松了口气。
停顿了片刻,调整呼吸后,她才继续加快步子,走到御桌左侧靠近垂帘的位置,站在皇上的左后方。
这是她每次当值时都会选择站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不是右侧右后方……
因为那儿的后面没有偏门,离御膳房的位置要比从左侧走,远个几十步。
她自然不想耽误自己换值的时间。
这次,夏鸣来时便低垂着眼眸,只顾着压低脚步,忘了看一眼皇上的表情。
他此时是在盛怒中,还是已经消气了?
她在心底盘算着,便不自知的向他那边挪动了几步。
几乎毫无声响。
可偏偏还是让那座上之人给察觉到了。
朕今日有何特别之处么?
有种被盯着的感觉。
他在心底默念的同时,也在想小夏子此刻的表情。
姜承肆虽然出身皇家,更注重礼仪。
但他自幼习武,除了声音与气息外,他的感知力也非常人能及。
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到这目光源自何人。
不说养心殿,便是放眼整个御前太监的群体中,能这般无惧的将视线汇在他身上的,也就只有黄为善和小夏子了。
黄为善整日里奔走在宫门之内,虽说身畔的气息比旁的太监要淡上许多,但也会因为在这夏日里奔忙而散出出一种淡淡的汗味。
这事儿本无可避免,可偏偏有了夏鸣的对比,变得更为明显。
她每每近侍在御前时,不仅刺鼻的气味全无,周身还会散出一丝……时而像草木,时而像雨后微风吹过时遗留的清新气息。
与宫内妃子的脂粉气不同,这种气息让姜承肆感到莫名的静心。
正因为这种独一份的气息,他才能在小夏子一走到身侧时,便察觉到。
不必分出目光去看,也不必依靠心声。
想到这儿,姜承肆的嘴角不禁扬起。
每日午后,在殿中当值的这段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夏鸣的思绪时长纷飞流转。
御前太监之中原本是有八人随侍。
先前因为探听消息,有两个年长些的太监被处斩了。
又因勾结宫外大臣,私传消息一事,有一个年轻太监被流放至极寒之地,没了音讯。
其余的四个太监皆是因为摔碎了碗盏或是偷拿了什么物件,被皇上贬的贬,罚的罚,离开御前后,各自成了最底层的太监或是比之更差的存在。
也因此,夏鸣成了太监里面除了黄为善外,唯一得以近侍的贴身太监。
或许是因着人少更清净,也或许是因为旁的原因。
直至现在,皇上也没有丝毫添人的打算。
恐怕在一段时间内,她都要承着这种小心行事的压力了。
近侍的人一少,她的一举一动便会因此被放大。
想着想着,夏鸣便已在原地站了小半个时辰。
她不能在此言语什么,只能在心底想些琐事,让自己的注意力散些。
虽不觉得腿脚酸麻,但等到她站够两个时辰再换值时,一定会因此恍惚一下,需得从偏殿走出后,扶着殿门让自己缓一会儿。
而她身前不远处,正在御桌前翻阅书籍的姜承肆,看似豪未注意到身后随侍之人,实则一直在听着她心底的嘀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