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单看这身段,夏鸣一眼便能猜出,这位是宫里的凌侍卫,凌暮。
按理说,御前太监基本和侍卫之间没什么交集,夏鸣不该这么熟悉对方才对。
可好巧不巧,这宫中身长过六尺的侍卫,只此一人。她便是无心记着,先前在下人房时也听旁人提起过。
这次,这还是第一次碰见。
凌暮的音色不高,但语气中没有分毫通融,只有阐述。
听得出,他是那小太监的话当做了借口。
“你这太监倒是油嘴滑舌,会找由头躲罚。”
“错了便是错了,哪儿那么多借口。”
“若今日不罚你,岂不是明日人人进宫都不必带手令了,规矩何在?”
“若你品阶高,自不必带着手令,挂着牌子在宫内穿行就是,只要不高声喧哗,你便是走上一天,也未必有人找麻烦。”
“如今怕是难逃一顿板子。”
凌暮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些。
像这样不守规矩的太监,自他当值以来,每隔几天便能碰到这么一个。
巧舌如簧的也不是没有过,但还从未有人能躲得过责罚。
不过……
看着自己眼前这已经开始哭得泪眼涟涟之人,他心底隐隐有些松动。
认识到这点,他无意识的增添了一丝烦躁。
这小太监怎么要赶赴刑场似的开始哭起来了?
自己说什么了?
凌暮开始回忆起来。
难道……自己刚刚说的话真的有些重了?
但他好像没带什么情绪。
见眼前那小太监越来越红的眼角,凌暮沉思了片刻,也没想到除此之外的原因。
他再次开始怀疑起自己刚刚是否无意识的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还是没想到。
他抿抿唇,换了种稍稍和缓的语气,开口道。
“那个……我并未责骂你吧?”
“这板子也不算多,一般是罚十五个。”
“这还没开始打,你先哭什么?”
闻言,小太监的泪流戛然而止,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开始抽泣起来。
要命的是,凌暮依旧生不起气来。
豆大的泪珠从这小太监的眼尾滑落到脸颊,再摔落到地上。
滴答滴答,形成一道断断续续的泪痕长线。
仿佛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夏鸣在不远处定定的站在,看了有一会儿。
她刚开始只是抱着听声音的念头停留在这,在看到那小太监源源不断的泪后,她也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
这就有点夸张了。
此刻,夏鸣觉得……自己被旁人揍一顿都不一定能挤出这么多眼泪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倒有些有趣。